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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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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意欲問世傳奇。

    據我看來,第一件,無朝代年紀可考;第二件,并無大賢大忠理朝廷治風俗的善政,其中隻不過幾個異樣女子,或情或癡,或小才微善,亦無班姑蔡女之德能。

    我縱抄去,恐世人不愛看呢。

    ”石頭笑答道:“我師何太癡耶!若雲無朝代可考,今我師竟假借漢唐等年紀添綴,又有何難?但我想,曆來野史,皆蹈一轍,莫如我這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别緻,不過隻取其事體情理罷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紀哉!再者,市井俗人喜看理治之書者甚少,愛适趣閑文者特多。

    曆來野史,或讪謗君相,或貶人妻女,奸淫兇惡,不可勝數。

    更有一種風月筆墨,其淫穢污臭,屠毒筆墨,壞人子弟,又不可勝數。

    至若佳人才子等書,則又千部共出一套,且其中終不能不涉于淫濫,以緻滿紙潘安、子建、西子、文君、不過作者要寫出自己的那兩首情詩豔賦來,故假拟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間撥亂,亦如劇中之小醜然。

    且鬟婢開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

    故逐一看去,悉皆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話,竟不如我半世親睹親聞的這幾個女子,雖不敢說強似前代書中所有之人,但事迹原委,亦可以消愁破悶;也有幾首歪詩熟話,可以噴飯供酒。

    至若離合悲歡,興衰際遇,則又追蹤蹑迹,不敢稍加穿鑿,徒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傳者。

    今之人,貧者日為衣食所累,富者又懷不足之心,縱然一時稍閑,又有貪淫戀色,好貨尋愁之事,那裡去有工夫看那理治之書?所以我這一段故事,也不願世人稱奇道妙,也不定要世人喜悅檢讀,隻願他們當那醉淫飽卧之時,或避事去愁之際,把此一玩,豈不省了些壽命筋力?就比那謀虛逐妄,卻也省了口舌是非之害,腿腳奔忙之苦。

    再者,亦令世人換新眼目,不比那些胡牽亂扯,忽離忽遇,滿紙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紅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舊稿。

    我師意為何如?” 空空道人聽如此說,思忖半晌,将《石頭記》再檢閱一遍,因見上面雖有些指奸責佞貶惡誅邪之語,亦非傷時罵世之旨;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倫常所關之處,皆是稱功頌德,眷眷無窮,實非别書之可比。

    雖其中大旨談情,亦不過實錄其事,又非假拟妄稱,一味淫邀豔約、私訂偷盟之可比。

    因毫不幹涉時世,方從頭至尾抄錄回來,問世傳奇。

    從此空空道人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

    東魯孔梅溪則題曰《風月寶鑒》。

    後因曹雪芹于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删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钗》。

    并題一絕雲: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出則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

    按那石上書雲: 當日地陷東南,這東南一隅有處曰姑蘇,有城曰阊門者,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

    這阊門外有個十裡街,街内有個仁清巷,巷内有個古廟,因地方窄狹,人皆呼作葫蘆廟。

    廟旁住着一家鄉宦,姓甄,名費,字士隐。

    嫡妻封氏,情性賢淑,深明禮義。

    家中雖不甚富貴,然本地便也推他為望族了。

    因這甄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為念,每日隻以觀花修竹、酌酒吟詩為樂,倒是神仙一流人品。

    隻是一件不足:如今年已半百,膝下無兒,隻有一女,乳名喚作英蓮,年方三歲。

     一日,炎夏永晝,士隐于書房閑坐,至手倦抛書,伏幾少憩,不覺朦胧睡去。

    夢至一處,不辨是何地方。

    忽見那廂來了一僧一道,且行且談。

     隻聽道人問道:“你攜了這蠢物,意欲何往?”那僧笑道:“你放心,如今現有一段風流公案正該了結,這一幹風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

    趁此機會,就将此蠢物夾帶于中,使他去經曆經曆。

    ”那道人道:“原來近日風流冤孽又将造劫曆世去不成?但不知落于何方何處?”那僧笑道:“此事說來好笑,竟是千古未聞的罕事。

    隻因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時有赤瑕宮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這绛珠草始得久延歲月。

    後來既受天地精華,複得雨露滋養,遂得脫卻草胎木質,得換人形,僅修成個女體,終日遊于離恨天外,饑則食蜜青果為膳,渴則飲灌愁海水為湯。

    隻因尚未酬報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結着一段纏綿不盡之意。

    恰近日這神瑛侍者凡心偶熾,乘此昌明太平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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