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顯官?”
次日,李肅引十數騎,前到郿塢。
人報天子有诏,卓教喚入。
李肅入拜。
卓曰:“天子有何诏?”肅曰:“天子病體新痊,欲會文武于未央殿,議将禅位于太師,故有此诏。
”卓曰:“王允之意若何?”肅曰:“王司徒已命人築‘受禅台’,隻等主公到來。
”卓大喜曰:“吾夜夢一龍罩身,今日果得此喜信。
時哉不可失!”便命心腹将李傕、郭泛、張濟、樊稠四人領飛熊軍三千守郿塢,自己即日排駕回京;顧謂李肅曰:“吾為帝,汝當為執金吾。
”肅拜謝稱臣。
卓入辭其母。
母時年九十餘矣,問曰:“吾兒何往?”卓曰:“現将往受漢禅,母親早晚為太後也。
”母曰:“吾近日肉顫心驚,恐非吉兆。
”卓曰:“将為國母,豈不預有驚報?”遂辭母而行。
臨行謂貂蟬曰:“吾為天子,當立汝為貴妃。
”貂蟬已明知就裡,假作歡喜拜謝。
卓出塢上車,前遮後擁,望長安來。
行不到三十裡,所乘之車,忽折一輪,卓下車乘馬。
又行不到十裡,那馬咆哮嘶喊,掣斷辔頭。
卓問肅曰:“車折輪,馬斷辔,其兆若何?”肅曰:“乃太師應受漢禅,棄舊換新,将乘玉辇金鞍之兆也。
”卓喜而信其言。
次日,正行間,忽然狂風驟起,昏霧蔽天。
卓問肅曰:“此何祥也?”肅曰:“主公登龍位,必有紅光紫霧,以壯天威耳。
”卓又喜而不疑。
既至城外,百官俱出迎接。
隻有李儒抱病在家,不能出迎。
卓進至相府,呂布入賀。
卓曰:“吾登九五,汝當總督天下兵馬。
”布拜謝,就帳前歇宿。
是夜有十數小兒于郊外作歌,風吹歌聲入帳。
歌曰:“千裡草,何青青!十日蔔,不得生!”歌聲悲切。
卓問李肅曰:“童謠主何吉兇?”肅曰:“亦隻是言劉氏滅,董氏興之意。
”
次日侵晨,董卓擺列儀從入朝,忽見一道人,青袍白巾,手執長竿,上縛布一丈,兩頭各書一“口”字。
卓問肅曰:“此道人何意?”肅曰:“乃心恙之人也。
”呼将士驅去。
卓進朝,群臣各具朝服,迎谒于道。
李肅手執寶劍扶車而行。
到北掖門,軍兵盡擋在門外,獨有禦車二十餘人同入。
董卓遙見王允等各執寶劍立于殿門,驚問肅曰:“持劍是何意?”肅不應,推車直入。
王允大呼曰:“反賊至此,武士何在?”兩旁轉出百餘人,持戟挺槊刺之。
卓裹甲不入,傷膺堕車,大呼曰:“吾兒奉先何在?”呂布從車後厲聲出曰:“有诏讨賊!”一戟直刺咽喉,李肅早割頭在手。
呂布左手持戟,右手懷中取诏,大呼曰:“奉诏讨賊臣董卓,其餘不問!”将吏皆呼萬歲。
後人有詩歎董卓曰:
伯業成時為帝王,不成且作富家郎。
誰知天意無私曲?郿塢方成已滅亡!
卻說當下呂布大呼曰:“助卓為虐者,皆李儒也!誰可擒之?”李肅應聲願往。
忽聽朝門外發喊,人報李儒家奴已将李儒綁縛來獻。
王允命縛赴市曹斬之;又将董卓屍首,号令通衢。
卓屍肥胖,看屍軍士以火置其臍中為燈,膏油滿地。
百姓過者,莫不手擲其頭,足踐其屍。
王允又命呂布同皇甫嵩、李肅領兵五萬,至郿塢抄籍董卓家産、人口。
卻說李傕、郭泛、張濟、樊稠聞董卓已死,呂布将至,便引了飛熊軍連夜奔涼州去了。
呂布至郿塢,先取了貂蟬。
皇甫嵩命将塢中所藏良家子女,盡行釋放;但系董卓親屬,不分老幼,悉皆誅戮。
卓母亦被殺。
卓弟董旻,侄董璜,皆斬首号令。
收籍塢中所蓄黃金數十萬、白金數百萬,绮羅、珠寶、器皿、糧食不計其數,回報王允。
允乃大犒軍士,設宴于都堂,召集衆官,酌酒稱慶。
正飲宴間,忽人報曰:“董卓暴屍于市,忽有一人伏其屍而大哭。
”允怒曰:“董卓伏誅,士民莫不稱賀,此何人,獨敢哭耶?”遂喚武士:“與吾擒來!”須臾擒至。
衆官見之,無不驚駭。
原來那人不是别人,乃侍中蔡邕也。
允叱曰:“董卓逆賊,今日伏誅,國之大幸。
汝為漢臣,乃不為國慶,反為賊哭,何也?”邕伏罪曰:“邕雖不才,亦知大義,豈肯背國而向卓?隻因一時知遇之感,不覺為之一哭。
自知罪大,願公見原。
倘得黥首刖足,使續成漢史,以贖其辜,邕之幸也。
”衆官惜邕之才,皆力救之。
太傅馬日磾亦密謂允曰:“伯喈曠世逸才,若使續成漢史,誠為盛事。
且其孝行素着,若遽殺之,恐失人望。
”允曰:“昔孝武不殺司馬遷,後使作史,遂緻謗書流于後世。
方今國運衰微,朝政錯亂,不可令佞臣執筆于幼主左右,使吾等蒙其讪議也。
”日磾無言而退,私謂衆官曰:“王允其無後乎!‘善人,國之紀也;制作,國之典也。
’滅紀廢典,豈能久乎?”當下王允不聽馬日磾之言,命将蔡邕下獄中缢死。
一時士大夫聞者,盡為流涕。
後人論蔡邕之哭董卓,固自不是;允之殺之,亦為已甚。
有詩歎曰:
董卓專權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