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獻計之人,乃東海朐縣人,姓糜,名竺,字子仲。
此人家世富豪,嘗往洛陽買賣。
乘車而回,路遇一美婦人,來求同載,竺乃下車步行,讓車與婦人坐。
婦人請竺同載。
竺上車端坐,目不邪視。
行及數裡,婦人辭去;臨别對竺曰:“我乃南方火德星君也,奉上帝敕,往燒汝家。
感君相待以禮,故明告君。
君可速歸,搬出财物。
吾當夜來。
”言訖不見。
竺大驚,飛奔到家,将家中所有,疾忙搬出。
是晚果然廚中火起,盡燒其屋。
竺因此廣舍家财,濟貧拔苦。
後陶謙聘為别駕從事。
當日獻計曰:“某願親往北海郡,求孔融起兵救援;更得一人往青州田楷處求救。
若二處軍馬齊來,操必退兵矣。
”謙從之,遂寫書二封,問帳下誰人敢去青州求救。
一人應聲願往。
衆視之,乃廣陵人,姓陳,名登,字符龍。
陶謙先打發陳元龍往青州去訖,然後命糜竺赍書赴北海,自己率衆守城,以備攻擊。
卻說北海孔融,字文舉,魯國曲阜人也;孔子二十世孫,泰山都尉孔宙之子。
自小聰明。
年十歲時,往谒河南尹李膺,阍人難之,融曰:“我系李相通家。
”及入見,膺問曰:“汝祖與吾祖何親?”融曰:“昔孔子曾問禮于老子,融與君豈非累世通家?”膺大奇之。
少頃,大中大夫陳炜至。
膺指融曰:“此奇童也。
”炜曰:“小時聰明,大時未必聰明。
”融即應聲曰:“如君所言,幼時必聰明者。
”炜等皆笑曰:“此子長成,必當代之偉器也。
”自此得名。
後為中郎将,累遷北海太守,極好賓客。
常曰:“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吾之願也。
”在北海六年,甚得民心。
當日正與客坐,人報徐州糜竺至。
融請入見,問其來意。
竺出陶謙書,言:“曹操攻圍急,望明公垂救。
”融曰:“吾與陶恭祖交厚,子仲又親到此,如何不去?隻是曹孟德與我無仇,當先遣人送書解和。
如其不從,然後起兵。
”竺曰:“曹操倚重兵威,決不肯和。
”融教一面點兵,一面差人送書。
正商議間,忽報黃巾賊黨管亥部領群寇數萬殺奔前來。
孔融大驚,急點本部人馬,出城與賊迎戰。
管亥出馬曰:“吾知北海糧廣,可借一萬石,即便退兵;不然,打破城池,老幼不留!”孔融叱曰:“吾乃大漢之臣,守大漢之地,豈有糧米與賊耶!”管亥大怒,拍馬舞刀,直取孔融。
融将宗寶挺槍出馬;戰不數合,被管亥一刀,砍宗寶于馬下。
孔融兵大亂,奔入城中。
管亥分兵四面圍城,孔融心中郁悶。
糜竺懷愁,更不可言。
次日,孔融登城遙望,賊勢浩大,倍添憂惱。
忽見城外一人挺槍躍馬殺入賊陣,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直到城下大叫“開門!”孔融不識其人,不敢開門。
賊衆趕到河邊,那人回身連搠十數人下馬,賊衆倒退,融急命開門引入。
其人下馬棄槍,徑到城上,拜見孔融。
融問其姓名,對曰:“某東萊黃縣人也,複姓太史,名慈,字子義。
老母重蒙恩顧,某昨自遼東回家省親,知賊寇城,老母說:‘屢受府君深恩,汝當往救。
”某故單馬而來。
”孔融大喜。
原來孔融與太史慈,雖未識面,卻曉得他是個英雄。
因他遠出,有老母住在離城二十裡之外,融常使人遺以粟帛;母感融德,故特使慈來救。
當下孔融重待太史慈,贈與衣甲鞍馬。
慈曰:“某願借精兵一千,出城殺賊。
”融曰:“君雖英勇,然賊勢甚盛,不可輕出。
”慈曰:“老母感君厚德,特遣慈來;如不能解圍,慈亦無顔見母矣。
願決一死戰。
”融曰:“吾聞劉玄德乃當世英雄,若請得他來相救,此圍自解;隻無人可使耳。
”慈曰:“府君修書,某當急往。
”融喜,修書付慈。
慈擐甲上馬,腰帶弓矢,手持鐵槍,飽食嚴裝,城門開處,一騎飛出。
近河賊将,率衆來戰,慈連搠死數人,透圍而出。
管亥知有人出城,料必是請救兵的,便自自變量百騎趕來,八面圍定。
慈倚住槍,拈弓搭箭,八面射之,無不應弦落馬,賊衆不敢來追。
太史慈得脫,星夜投平原,來見劉玄德。
施禮罷,具言孔北海被圍求救之事,呈上書劄。
玄德看畢,問慈曰:“足下何人?”慈曰:“某太史慈,東海之鄙人也。
與孔融親非骨肉,比非鄉黨,特以氣誼相投,有分憂共患之意。
今管亥暴亂,北海被圍,孤窮無告,危在旦夕。
聞君仁義素着,能救人危急,故特令某冒鋒突圍,前來求救。
”玄德斂容答曰:“孔北海知世間有劉備耶?”乃同雲長、翼德點精兵三千,往北海郡進發。
管亥望見救軍來到,親自引兵迎敵;因見玄德兵少,不以為意。
玄德與關、張、太史慈立馬陣前,管亥忿怒直出。
太史慈卻待上前,雲長早出,直取管亥。
兩馬相交,衆軍大喊;量管亥怎敵得雲長,數十合之間,青龍刀起,劈管亥于馬下。
太史慈、張飛兩騎齊出,雙槍并舉,殺入賊陣。
玄德驅兵掩殺。
城上孔融望見太史慈與關、張趕殺賊衆,如虎入羊群,縱橫莫當,便驅兵出城。
兩下夾攻,大敗群賊,降者無數,餘黨潰散。
孔融迎接玄德入城,叙禮畢,大設筵宴慶賀。
又引糜竺來見玄德,具言張闿殺曹嵩之事,今曹操縱兵大掠,圍住徐州,特來求救。
玄德曰:“陶恭祖乃仁人君子,不意受此無辜之冤。
”孔融曰:“公乃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