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随著關安基,李力世等群豪來到大門外,隻見二三百人八字排開,臉上均現興奮之色。
過了一會,兩名大漢擡著擔架,擡了茅十八出來。
李力世道:“茅十八,你是客人,不用這麼客氣。
”茅十八道:“久仰陳總舵主大名,當真如雷貫耳,今日得能拜見,就算……就算即刻便死,那……那也是不枉了。
”他說話仍是有氣沒力,但臉泛紅光,極是高興。
耳聽得馬蹄聲漸近,尖頭起處,十騎馬奔了過來。
當先三騎馬上乘客,沒等奔近便翻身下馬。
李力世等迎将上去,與那三人拉手說話,十分親熱。
韋小寶聽得其中一人說道:“總舵主在前面相候,請李大哥、關夫子幾位過去……”幾個人站著商量了幾句,李力世、關安基、祁彪清、玄貞道人等六人便即上馬,和來人飛馳而去。
茅十八好生失望,問道:“陳總舵不來了嗎?”對他這句問話,沒一人回答得出,各人見不總舵主,個個垂頭喪氣。
韋小寶心道:“人家欠了你們一萬兩銀子不還嗎?還是賭錢輸掉了老婆褲子?你奶奶的,臉色這等難看!”
過了良久,有一人騎馬馳來傳令,點了十三個人名字,要他們前去會見總舵主。
那十三人大喜,飛身上馬,向前疾奔。
韋小寶問茅十八道:“茅大哥,陳總舵主年紀很老了罷?”茅十八道:“我……我便沒……沒見過。
江湖之上,人人都仰慕陳總舵主,但要見上他……他老人家一面,可當真艱難得很。
”韋小寶嘿了一聲,心中卻道:“哼,他媽的,好大架子,有什麼希罕?老子才不想見呢。
”
群豪見這情勢,總舵主多半是不會來了,但還是抱著萬一希望,站在大門外相候,有的站得久了,便坐了下來。
有人勸茅十八道:“茅爺,你還是到屋裡歇歇。
我們總舵主倘若到了,盡快來請茅爺相見。
”茅十餘搖道:“不!我還是在這裡等著。
陳總舵主大駕光臨,在下不在門外相候,那……那可太也不恭敬了。
唉,也不知我茅十八這一生一世,有沒福份見他老人家一面。
”
韋小寶跟著茅十八從揚州來到北京,一路之上,聽他言談之中,對武林中人物都不大瞧在眼内,但對這個陳總舵主卻一直十分敬重,不知不覺的受了感染,心中也不敢再罵人了。
忽聽得蹄聲嫌诏,又有人馳來,坐在地下的會衆都躍起身來,大家伸長脖子張望,均盼總舵主又召人前去相會,這次有自己的份兒。
果然來的又是四名使者,為首一人下馬抱拳,說道:“總舵主相請茅十八茅爺、韋小寶韋爺兩位,勞駕前去相會。
”茅十八一聲歡呼,從擔架中跳起身來,但“哎唷”一聲,又跌在擔架之中,叫道:“快去,快去!”韋小寶也是十分高興,心想:“大家叫我『公公』的叫得多了,倒沒什麼人叫我『韋爺』,哈哈,老子是韋小寶韋爺。
”
兩名使者在馬上接過擔架,雙騎相并,緩緩而行。
另一名使者将坐騎讓給了韋小寶,自己另乘一馬,跟随在後。
六人沿著大路行不到三裡,便轉入右邊的一條小路。
一路上都有三三兩兩的漢子,或坐或行,巡視把守。
為首的使者伸出中指、無名指、小指三根手指往地下一指,把守二人點點頭,也伸手做個暗号。
韋小寶見這些人所發暗号各各不同,也不知是何用意。
又行了十二三裡,來到一座莊院之前。
守在門口的一名漢子大聲叫道:“客人到!”跟著大門打開,李力世、關安基,還有兩名沒見過面的漢子出來,抱拳說道:“茅爺、韋爺,大駕光臨,敝會總舵主有請。
”韋小寶大樂,心想:“我這個『韋爺』畢竟走不了啦!”茅十八掙紮著想起來,說道:“我這麼去見陳總舵主,實在,實在……哎唷……”終于支撐不住,又躺倒在擔架上。
李力世道:“茅爺身上有傷,不必多禮。
”讓著二人進了大廳。
一名漢子向韋小寶道:“韋爺請到這裡喝杯茶,總舵主想先茅爺談談。
”當下将茅十八擡了進去。
韋小寶喝得一碗茶,仆役拿上四碟點心,韋小寶吃了一塊,心相:“這點心比皇宮裡的,可差得太遠了,還及不上麗春院的。
”對這個總舵主的身份,不免不了一點瞧不起。
但肚中正餓,還是将這些瞧不在眼裡的點心吃了不少。
過了一頓飯時分,李力世等四人又一起出來,其中一個花白胡子老者道:“總舵主有請韋爺。
”韋小寶忙将口中正咀嚼的點心用力吞落了肚,雙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跟著四人入内,來到一問廂房之外。
那老者掀起門帷,說道:“『小白龍』韋小寶韋爺到!”
韋小寶又驚又喜,心想:“他居然知道我這個杜撰的外号,定然是茅大哥說的。
”房中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書生站起身來,笑容滿臉,說道:“請進來!”韋小寶走進房去,兩隻眼睛骨碌碌的亂轉。
關安基道:“這位是敝會陳總舵主。
”
韋小寶微微仰頭向他瞧去,見這人神色和藹,但目光如電,直射過來,不由得吃了一驚,雙膝一曲,便即拜倒。
那書生俯身扶起,笑道:“不用多禮。
”韋小寶雙臂被他一托,突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