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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纵横钩党清流祸 峭茜风期月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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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挂念。

     這一日舟至嘉興,顧炎武在城中買了一份邸報,上面詳列明史一案中獲罪諸人的姓名。

    卻見上谕中有一句說:“查繼佐,範骧,陸坼三人,雖列名參校,然事先未見其書,免罪不究。

    ”顧炎武将邸報拿到舟中,和黃宗羲,呂留良三人同閱,啧啧稱奇。

     黃宗羲道:“此事必是大力将軍所為。

    “呂留良道:“大力将軍是誰?到要請教。

    “黃宗羲道:“兩年之前,兄弟到伊璜先生家中作客,但見他府第煥然一新,庭院寬大,陳設富麗,與先前大不相同。

    府中更養了一班昆曲戲班子,聲色曲藝,江南少見。

    兄弟和伊璜先生向來交好,說得上互托肝膽,便問起情由。

    伊璜先生說出一段話來,确是風塵中的奇遇,“當下便将這段故事轉述了出來。

     查繼佐,字伊璜。

    這一天家居歲暮,命酒獨酌,不久下起雪來,約下越大。

    查伊璜獨飲無聊,走到門外觀賞雪景,見有個乞丐站在屋檐下避雪,這丐者身形魁梧,骨格雄奇,隻穿一件破單衫,在寒風中卻絲毫不以為意,隻是臉上頗有郁怒悲憤之色。

    查伊璜心下奇怪,便道:“這雪非是一時能止。

    進來喝一杯如何?“那乞丐道:“甚好查伊璜便邀請他進屋,命書僮取出杯筷,斟了杯酒,說道:“請!”那乞丐舉杯便幹,贊得:“好酒!” 查伊璜給他連斟了三杯,那丐者飲得極是爽快。

    查伊璜最喜的是爽快人,心下喜歡,說道:“兄台酒量極好,不知能飲多少?”那丐者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兩句雖是熟套語,但在一個乞丐口中說出來,卻令查伊璜暗暗稱奇,當即命書僮捧出一大壇紹興女兒紅來,笑道:“在下酒量有限,适才又已飲過,不能陪兄暢飲。

    老兄喝一大碗,我陪一小杯如何?”那丐者道:“這也使得。

    ” 當下書僮将酒燙熱,分斟在碗中杯内。

    查伊璜喝一杯,那乞丐便喝一大碗。

    待那乞丐喝到二十餘碗時,臉上日無酒意,查伊璜卻已頹然醉倒。

    要知那紹興女兒紅酒入口溫和,酒性卻頗厲害。

    紹興人家生下兒子女兒,便釀數壇至數十壇不等,埋入地下,待女兒長大嫁人,将酒取出宴客,那酒其時作琥珀色,稱為女兒紅。

    想那酒埋藏十七八年以至二十餘年,自然醇厚之極。

    至于生兒子人家所藏之酒,稱為“狀元紅”,盼望兒子日後中狀元時取出宴客。

    狀元非人人可中,多半是在兒子娶媳婦時用以飨客了。

    酒坊中釀酒用以販賣的,也襲用了狀元紅,女兒紅之名。

     書僮将查伊璜扶入内堂安睡,那乞丐自行又到屋檐之下。

    次晨查伊璜醒轉,忙去瞧那乞丐時,隻見他負手而立,正在欣賞雪景。

    一陣北風吹來,查伊璜隻覺寒入骨髓,那乞丐卻是泰然自若。

    查伊璜道:“天寒地凍,兄台衣衫未免過于單薄,”當即解下身上的羊疲袍子,披在他肩頭,又取了十兩銀子,雙手捧上,說道:“這些買酒之資,兄台勿卻。

    何時有興,請再來喝酒。

    昨晚兄弟醉倒,未能掃塌留賓,簡慢勿怪。

    ”那乞丐接過了銀子,說道:“好說。

    ”也不道謝,揚長而去。

     第二年春天,查伊璜到杭州遊玩,一日在一座破廟之中,見到有口極大的古鐘,少說也有四百來斤,他正在鑒賞鐘上所刻的文字花紋,忽有一名乞丐大踏步走進佛殿,左手抓住鐘鈕,向上一提,一口大鐘竟然離地數尺。

    那乞丐在鐘下取出一大完肉,一大缽酒來,放在一旁,再将古鐘置于原處。

    查伊璜見他如此神力,不禁赫然,仔細看時,竟然便是去冬一起喝酒的那乞丐,笑問:“兄台還認得我嗎?”那乞丐向他望了一眼,笑道:“啊,原來是你。

    今日我來作東,大家再喝個痛快,來來來,喝酒。

    ”說着将土缽遞了過去。

     查伊璜接過土缽,喝了一大口,笑道:“這酒挺不錯啊。

    ”那乞丐從破碗中抓起一大塊肉,道:“這是狗肉,吃不吃?”查伊璜雖覺肮髒,但想:“我即當他是酒友,倘若推辭,未免瞧他不起了。

    ”道謝伸手接過,咬了一口,咀嚼之下,倒也甘美可口。

    兩人便在破廟中席地而坐,将土缽遞來遞去,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吃肉時便伸手到碗中去抓,不多時酒肉俱盡。

    那乞丐哈哈大笑,說道:“隻可惜酒少了,醉不到孝廉公。

    ” 查伊璜道:“去年冬天在敝處邂逅,今日又再無意中相遇,實是有緣。

    兄台神力驚人,原來是一位海内男子,得能結交你這位朋友,小弟好生喜歡,兄台有興,咱們到酒樓去再飲如何?”那乞丐道:“甚妙!甚妙!”兩人到西湖邊的樓外樓,呼酒又飲,不久查伊璜又即醉倒。

    待得酒醒,那乞丐已不知去向。

     那是明朝崇祯末年之事,過得數年,清兵入關,明朝覆亡。

    查伊璜絕意進取,隻在家中閑居,一日忽有一名軍官,領兵四名,來到查府。

     查伊璜吃了一驚,隻道是禍事上門,豈知那軍官執禮甚恭,說道:“奉廣東吳軍門之命,有薄禮奉贈。

    ”查伊璜道:“我和貴上素不相識,隻怕是弄錯了。

    ”那軍官取出拜盒,拿出一張大紅泥金名帖,上寫“拜上查先生伊璜,諱繼佐”,下面寫的是“眷晚生吳六奇頓首百拜”。

    查伊璜心想:“我連吳六奇的名字也沒聽見過,為何送禮于我?”當下沉呤不語。

    那軍官道:“敝上說道,這些薄禮,請查先生不要見笑。

    ”說着将兩隻朱漆燙金的圓盒放在桌上,俯身請安,便即别去。

     查圓伊璜打開禮盒,赫然是五十兩黃金,另一盒卻是六瓶洋酒,酒瓶上綴以明珠翡翠,華貴非凡。

    查伊璜一驚更甚,追出去要那軍官收回禮品,武人步快,早已去得遠了。

     查伊璜心下納悶,尋思:“飛來橫财,非禍是福,莫非有人陷害于我?”當下将兩隻禮盒用封條封起,藏于密室。

    查氏家境小康,黃金倒也不必動用,隻是久聞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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