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韋小寶心神略定,說道:“他是‘鐵掌無敵’,就是敵不過我韋……桂公公、吾老公。
我是第一流的武學高手,畢竟不同。
”伸手到瑞棟懷中去掏摸,摸出一本寫滿了小字的小冊子,又有幾件公文。
韋小寶也不識得,順後放在一旁,忽然觸到他後腰硬硬的藏着什麼物件,用匕首割開袍子,見是一個油布包袱,說道:“那是什麼寶貝了,藏得這麼好?”割斷包上的絲條,打開包袱,原來包着一部書,書函上赫然寫着‘四十二章經’五字,這經書的大小厚薄,與以前所見的全然一樣,隻不過封皮是紅綢子鑲以白邊。
韋小寶叫道:“啊喲!”急忙伸手入懷,取出從康親王府盜來的那部《四十二章經》,幸好他躍入水缸之後,立即為瑞棟抓起,隻濕了書函外皮,并未濕到書頁。
兩部經書放在桌上,除了封皮一是紅綢、一是紅綢鑲白邊之外,全然一模一樣。
到此為止,他已看到四部《四十二章經》,眼下兩部在太後手中,自己則有兩部,心想:“這經書之中,定有不少古怪,可惜我不識字,如請小郡主和方姑娘瞧瞧,定會明白。
但這樣一來,她們就瞧不起我了。
”拉開抽屜,将兩部經書放入。
尋思:“剛才太後自己來殺我,她是怕我得知了她的秘密,洩漏出去,後來又派這瑞棟來殺我,卻胡亂安了我一個罪名,說我勾引刺客入宮。
她等了一回 ,不見瑞棟回報,又會再派人來。
這可得先下手為強,立即去向皇上告狀,挨到天明,老子逃出了宮去,再也不回來啦。
”向方怡道:“我須得出去瞎造謠,說這瑞棟跟你們沐王府勾結,好老……好老……方姑娘(他本來想叫一聲“好老婆”,但局勢緊急,不能多開玩笑,以緻誤了大事,便改口叫她“方姑娘”),你們今晚到皇宮來,到底要幹什麼?想行刺皇帝嗎?我勸告你們别行刺小皇帝,太後這老婊子不是好東西,你們專門去刺她好了。
”
方怡道:“你既是自己人,跟你說了也不打緊。
咱們假冒是吳三桂兒子吳應熊的手下,到皇宮來行刺皇帝。
能夠得手固然甚好,否則的話,也可讓皇帝一怒之下,将吳三桂殺了。
”
韋小寶籲了口氣,說道:“妙計,妙計!你們用什麼法子去攀吳三桂?”
方怡道:“我們内衣上故意留下記号,是平西王府中的部屬,有些兵器暗器,也刻上了平西王府的字樣。
有幾件舊兵器,就刻上‘大明山海關總兵府’的字樣。
”韋小寶問道:“那幹什麼?”方怡道:“吳三桂這厮投降清廷之前,在我大明做山海關總兵。
”韋小寶點頭道:“這計策十分厲害。
”
方怡道:“我們此番入宮,想必有人戰死殉國,那麼衣服上的記号,便會給侍衛們發覺。
倘若被擒,起初不供,等到給他們拷打得死去活來之後,才供出是受了平西王的指使,前來行刺皇帝。
我們一進宮,便在各處丢下刻字的兵器,就算大夥兒僥幸得能全軍退回,也已留下了證據。
”她說得興奮,喘氣漸急,臉頰上出現了紅潮。
韋小寶道:“那麼你們進宮來,并不是為了來救小郡主?”
方怡道:“自然不是。
我們又不是神仙,怎知小郡主竟會在皇宮之中?”
韋小寶點點頭,問道:“你身邊可有刻字的兵刃?”方怡道:“有!”從被窩中摸出一把長劍,但手臂無力,無法将劍舉高。
韋小寶笑道:“幸虧我沒睡到你身邊,否則便給一劍殺了。
”方怡臉上一紅,瞪了他一眼。
韋小寶接過劍來,藏在瑞棟的屍體腰間,道:“我去告狀,說這瑞棟是刺客一夥,這不是證據麼?”方怡搖了搖頭,道:“那是‘大明山海關總兵府’作字,這瑞棟是滿洲人,不會在大明山海關總兵部下當過差的。
”
韋小列甯主義“嗯”了一聲,取回長劍,放在床上,道:“得在他身上安些什麼贓物才好?”一轉念間,說道:“好極了!”将吳應熊所贈的那兩串明珠,一對翡翠雞,還有那疊金票,都去塞在瑞棟懷裡。
他知道金票是北京城中的金鋪所發,吳應熊派人去買來,隻須一查金鋪店号,便知來源,這一番栽贓,津天衣無縫,心道:“吳世子啊吳世子,老子逃命要緊,隻好對你不住了。
”
他抱起瑞棟的屍體,要移到花園之中,隻走一步,忽聽得屋外有幾人走近。
他輕輕将屍身放下,隻聽得一人說道:“皇上有命,吩咐小桂子前往侍候。
”
韋小寶大喜,心想:“我正擔心今晚見不到皇上,又出亂子。
現下皇上來叫我去,那再好沒有了。
這瑞棟的屍身,可搬不出去了。
這瑞棟的屍身,可搬不出去啦。
”
應道:“是,待奴才穿衣,即刻出來。
”将瑞棟的屍身輕輕推入床底,向小郡主和方怡打幾個手勢,叫她們安卧别動,匆匆除下濕衣,換上一套衣衫,那件黑絲棉背心雖然也濕了,卻不除下。
正要出門,心念一動:“這姓方的小娘不大靠得住,可别偷我東西。
”将兩部《四十二章經》和大疊銀票都揣在懷裡,這才熄燭出房,卻記了攜帶師父所給的武功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