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伸出舌頭道:“這等一個伴當随着,我一刻也成不的。
我不怕他要吃我麼?”
伯爵笑着向西門慶道:“這等虧他怎地過來!”
西門慶道:“卻怎的說?”
伯爵道:“子純一個要吃他的伴當随不的,似我們這等七八個要吃你的随你,卻不吓死了你罷了。
”
說着,一齊正大笑時,吳道官走過來,說道:“官人們講這老虎,隻俺這清河縣,這兩日好不受這老虎的虧!往來的人也不知吃了多少,就是獵戶,也害死了十來人。
”
西門慶問道:“是怎的來?”
吳道官道:“官人們還不知道。
不然我也不曉的,隻因日前一個小徒,到滄州橫海郡柴大官人那裡去化些錢糧,整整住了五七日,才得過來。
俺這清河縣近着滄州路上,有一條景陽岡,岡上新近出了一個吊睛白額老虎,時常出來吃人。
客商過往,好生難走,必須要成群結夥而過。
如今縣裡現出着五十兩賞錢,要拿他,白拿不得。
可憐這些獵戶,不知吃了多少限棒哩!”
白赉光跳起來道:“咱今日結拜了,明日就去拿他,也得些銀子使。
”
西門慶道:“你性命不值錢麼?”
白赉光笑道:“有了銀子,要性命怎的!”
衆人齊笑起來。
應伯爵道:“我再說個笑話你們聽:一個人被虎銜了,他兒子要救他,拿刀去殺那虎。
這人在虎口裡叫道:‘兒子,你省可而的砍,怕砍壞了虎皮。
’”說着衆人哈哈大笑。
隻見吳道官打點牲禮停當,來說道:“官人們燒紙罷。
”
一面取出疏紙來,說:“疏已寫了,隻是那位居長?那位居次?排列了,好等小道書寫尊諱。
”
衆人一齊道:“這自然是西門大官人居長。
”
西門慶道:“這還是叙齒,應二哥大如我,是應二哥居長。
”
伯爵伸着舌頭道:“爺,可不折殺小人罷了!如今年時,隻好叙些财勢,那裡好叙齒!若叙齒,這還有大如我的哩。
且是我做大哥,有兩件不妥:第一不如大官人有威有德,衆兄弟都服你;第二我原叫做應二哥,如今居長,卻又要叫應大哥,倘或有兩個人來,一個叫‘應二哥’,一個叫‘應大哥’,我還是應‘應二哥’,應‘應大哥’呢?”
西門慶笑道:“你這搊斷腸子的,單有這些閑說的!”
謝希大道:“哥,休推了。
”
西門慶再三謙讓,被花子虛、應伯爵等一幹人逼勒不過,隻得做了大哥。
第二便是應伯爵,第三謝希大,第四讓花子虛有錢做了四哥。
其餘挨次排列。
吳道官寫完疏紙,于是點起香燭,衆人依次排列。
吳道官伸開疏紙朗聲讀道:維大宋國山東東平府清河縣信士西門慶、應伯爵、謝希大、花子虛、孫天化、祝念實、雲理守、吳典恩、常峙節、白赉光等,是日沐手焚香請旨。
伏為桃園義重,衆心仰慕而敢效其風;管鮑情深,各姓追維而欲同其志。
況四海皆可兄弟,豈異姓不如骨肉?是以涓今政和年月日,營備豬羊牲禮,鸾馭金資,瑞叩齋壇,虔誠請禱,拜投昊天金阙玉皇上帝,五方值日功曹,本縣城隍社令,過往一切神祗,仗此真香,普同鑒察。
伏念慶等生雖異日,死冀同時,期盟言之永固;安樂與共,颠沛相扶,思締結以常新。
必富貴常念貧窮,乃始終有所依倚。
情共日往以月來,誼若天高而地厚。
伏願自盟以後,相好無尤,更祈人人增有永之年,戶戶慶無疆之福。
凡在時中,全叨覆庇,謹疏。
政和年月日文疏吳道官讀畢,衆人拜神已罷,依次又在神前交拜了八拜。
然後送神,焚化錢紙,收下福禮去。
不一時,吳道官又早叫人把豬羊卸開,雞魚果品之類整理停當,俱是大碗大盤擺下兩桌,西門慶居于首席,其餘依次而坐,吳道官側席相陪。
須臾,酒過數巡,衆人猜枚行令,耍笑哄堂,不必細說。
正是:才見扶桑日出,又看曦馭銜山。
醉後倩人扶去,樹梢新月彎彎。
飲酒熱鬧間,隻見玳安兒來附西門慶耳邊說道:“娘叫小的接爹來了,說三娘今日發昏哩,請爹早些家去。
”
西門慶随即立起來說道:“不是我搖席破座,委的我第三個小妾十分病重,咱先去休。
”
隻見花子虛道:“咱與哥同路,咱兩個一搭兒去罷。
”
伯爵道:“你兩個财主的都去了,丢下俺們怎的!花二哥你再坐回去。
”
西門慶道:“他家無人,俺兩個一搭裡去的是,省和他嫂子疑心。
”
玳安兒道:“小的來時,二娘也叫天福兒備馬來了。
”
隻見一個小厮走近前,向子虛道:“馬在這裡,娘請爹家去哩。
”
于是二人一齊起身,向吳道官緻謝打攪,與伯爵等舉手道:“你們自在耍耍,我們去也。
”
說着出門上馬去了。
單留下這幾個嚼倒泰山不謝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