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你姨媽說了,我還沒有應準,說等你哥哥回來再定。
你願意不願意?”寶钗反正色的對母親道:“媽媽這話說錯了。
女孩兒家的事情是父母做主的。
如今我父親沒了,媽媽應該做主的,再不然問哥哥。
怎麼問起我來?”所以薛姨媽更愛惜他,說他雖是從小嬌養慣的,卻也生來的貞靜,因此在他面前,反不提起寶玉了。
寶钗自從聽此一說,把“寶玉”兩個字自然更不提起了。
如今雖然聽見失了玉,心裡也甚驚疑,倒不好問,隻得聽旁人說去,竟像不與自己相幹的。
隻有薛姨媽打發丫頭過來了好幾次問信。
因他自己的兒子薛蟠的事焦心,隻等哥哥進京便好為他出脫罪名;又知元妃已薨,雖然賈府忙亂,卻得鳳姐好了,出來理家,也把賈家的事撂開了。
隻苦了襲人,雖然在寶玉跟前低聲下氣的伏侍勸慰,寶玉竟是不懂,襲人隻有暗暗的着急而已。
過了幾日,元妃停靈寝廟,賈母等送殡去了幾天。
豈知寶玉一日呆似一日,也不發燒,也不疼痛,隻是吃不像吃,睡不像睡,甚至說話都無頭緒。
那襲人麝月等一發慌了,回過鳳姐幾次。
鳳姐不時過來,起先道是找不着玉生氣,如今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隻有日日請醫調治。
煎藥吃了好幾劑,隻有添病的,沒有減病的。
及至問他那裡不舒服,寶玉也不說出來。
直至元妃事畢,賈母惦記寶玉,親自到園看視。
王夫人也随過來。
襲人等忙叫寶玉接去請安。
寶玉雖說是病,每日原起來行動,今日叫他接賈母去,他依然仍是請安,惟是襲人在旁扶着指教。
賈母看了,便道:“我的兒,我打諒你怎麼病着,故此過來瞧你。
今你依舊的模樣兒,我的心放了好些。
”王夫人也自然是寬心的。
但寶玉并不回答,隻管嘻嘻的笑。
賈母等進屋坐下,問他的話,襲人教一句,他說一句,大不似往常,直是一個傻子似的。
賈母愈看愈疑,便說:“我才進來看時,不見有什麼病,如今細細一瞧,這病果然不輕,竟是神魂失散的樣子。
到底因什麼起的呢?”王夫人知事難瞞,又瞧瞧襲人怪可憐的樣子,隻得便依着寶玉先前的話,将那往南安王府裡去聽戲時丢了這塊玉的話,悄悄的告訴了一遍。
心裡也彷徨的很,生恐賈母着急,并說:“現在着人在四下裡找尋,求簽問卦,都說在當鋪裡找,少不得找着的。
”賈母聽了,急得站起來,眼淚直流,說道:“這件玉如何是丢得的!你們忒不懂事了,難道老爺也是撂開手的不成!”王夫人知賈母生氣,叫襲人等跪下,自己斂容低首回說:“媳婦恐老太太着急老爺生氣,都沒敢回。
”賈母咳道:“這是寶玉的命根子。
因丢了,所以他是這麼失魂喪魄的。
還了得!況是這玉滿城裡都知道,誰撿了去便叫你們找出來麼!叫人快快請老爺,我與他說。
”那時吓得王夫人襲人等俱哀告道:“老太太這一生氣,回來老爺更了不得了。
現在寶玉病着,交給我們盡命的找來就是了。
”賈母道:“你們怕老爺生氣,有我呢。
”便叫麝月傳人去請,不一時傳進話來,說:“老爺謝客去了。
”賈母道:“不用他也使得。
你們便說我說的話,暫且也不用責罰下人,我便叫琏兒來寫出賞格,懸在前日經過的地方,便說有人撿得送來者,情願送銀一萬兩,如有知人撿得送信找得者,送銀五千兩。
如真有了,不可吝惜銀子。
這麼一找,少不得就找出來了。
若是靠着咱們家幾個人找,就找一輩子,也不能得。
”王夫人也不敢直言。
賈母傳話告訴賈琏,叫他速辦去了。
賈母便叫人:“将寶玉動用之物都搬到我那裡去,隻派襲人秋紋跟過來,餘者仍留園内看屋子。
”寶玉聽了,終不言語,隻是傻笑。
賈母便攜了寶玉起身,襲人等攙扶出園。
回到自己房中,叫王夫人坐下,看人收拾裡間屋内安置,便對王夫人道:“你知道我的意思麼?我為的園裡人少,怡紅院裡的花樹忽萎忽開,有些奇怪。
頭裡仗着一塊玉能除邪祟,如今此玉丢了,生恐邪氣易侵,故我帶他過來一塊兒住着。
這幾天也不用叫他出去,大夫來就在這裡瞧。
”王夫人聽說,便接口道:“老太太想的自然是。
如今寶玉同着老太太住了,老太太福氣大,不論什麼都壓住了。
”賈母道:“什麼福氣,不過我屋裡幹淨些,經卷也多,都可以念念定定心神。
你問寶玉好不好?”那寶玉見問,隻是笑。
襲人叫他說“好”,寶玉也就說“好”。
王夫人見了這般光景,未免落淚,在賈母這裡,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