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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 第一部 在斯万家那边(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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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20先生,不用問,象您這樣一個不甘落伍的人當然是已經上密裡東去看了馬夏①畫的那幅肖像了,全巴黎城都趨之若鹜。

    您有什麼高見?您是屬于贊成派那個陣營呢,還是聲讨派那個陣營?所有沙龍裡都是衆口一詞地談馬夏這幅肖像;誰要不就馬夏這幅肖像發表點意見,那就是不帥,不高雅,趕不上時代。

    ” ①儒爾-路易·馬夏(1839�):法國畫家。

    
斯萬說他還沒看過這幅肖像,戈達爾夫人擔心逼他這麼坦白承認,會把他刺痛了,趕緊說: “啊!很好,很好,至少您是坦白承認了,您并不因為沒有看過馬夏這幅肖像就感到丢臉。

    我覺得您這就很好。

    我呢,我倒是看了,真是見仁見智,有人說它有點過分精雕細刻,象是打成泡沫狀的掼奶油,我呢,我覺得那幅肖像真是件理想的作品。

    當然,她跟咱們那位朋友比施畫的藍顔色*、黃顔色*的女人不一樣。

    可我得向您坦白承認–您可能認為我是個老古闆,可我是心口如一–比施的畫我可并不懂。

    老天哪!他給我丈夫畫的肖像的優點我不是不知道,那幅畫畫得沒有他平常畫得那麼怪,可他居然把我丈夫的胡子畫成藍的!可馬夏呢!我這會兒上我一個朋友家去,他是我丈夫的一個同行(能跟您同路真是莫大的榮幸),她的丈夫已經答應她了,如果他給選進了法蘭西學院,就請馬夏給她畫像。

    當然,這是一個美妙的夢想!我還有一個朋友,說她更喜歡勒盧瓦①。

    我是個門外漢,也許勒盧瓦的學問比馬夏更大。

    不過我覺得一幅肖像畫的首要條件,特别是當它值一萬法郎的時候,是要畫得象,象得叫人看了舒服。

    ” ①莫理斯·勒盧瓦:法國畫家。

    
這些話無非都是帽子上羽毛的高度,名片夾上姓名起首字母組成的圖案,洗染店用墨水在白手套上寫的号碼,還有在斯萬跟前不便談維爾迪蘭夫婦這些情況下啟發她說的,說完以後,眼看離波拿巴特街角還遠,車夫一時還停不了車,她的心又啟發她講了另外一些話。

     “我們在跟維爾迪蘭夫人一起旅行的時候,先生您的耳朵該是一直熱着的吧?”她對他說,”我們一直念叨着您來着。

    ” 斯萬感到異常意外,他原以為在維爾迪蘭夫婦面前是沒有人會提他的名字的。

    毀滅 “而且,”戈達爾夫人接着說,”有德·克雷西夫人在場,那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了。

    隻要奧黛特在,她就不能不時時地講起您。

    當然不是講您的壞話。

    怎麼!您不信?”看到斯萬面露懷疑之色*,她找補了那麼一句。

     她深信自己是一片真誠,對所用的字眼也并沒有添加任何不好的意思,隻是跟大夥一樣,把它用來表示把朋友們聯系起來的那種感情而已。

     “她可是愛您愛得很深呢!啊!當着她面誰也不能講您的壞話,要不然的話,那可有你好看的!随便談到什麼,就說是看到一幅畫吧,她就說:’啊!要是他在的話,他就會告訴你們那是真的還是赝品。

    在這方面他是誰也比不上的。

    ’她時時都在問:’他這會兒在幹什麼?但願他能下功夫幹點活!這麼有天賦的漢子,可那麼懶,真是可惜!(您該不見怪吧?)我這會兒就看見他在我眼前,他在惦記着咱們,在琢磨咱們到了什麼地方。

    ’我當時就覺得她那話講得好極了,原來維爾迪蘭先生問她:’您離他有幾千裡,您怎麼能看到他現在在幹些什麼?’隻聽得奧黛特說道:’情人眼裡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我起誓,我說這話并不是為了讨好您,您這位朋友可是不可多得的真正的朋友。

    而且我還要跟您說,如果您連這一點都不知道,你可是天下唯一的一個了。

    維爾迪蘭夫人在最後一天都對我說(您知道,别離前夕聊起來總是更随便的):’我并不是說奧黛特不愛我們,不過我們跟她說的話跟斯萬先生說的相比就沒有什麼分量了。

    ’啊!好家夥,車夫把車停住了,聊着聊着我都差點兒要錯過波拿巴特街了……勞您駕告訴我,我帽子上的羽毛正不正?” 戈達爾夫人從她的手籠裡把她那隻戴了白手套的手抽了出來,伸向斯萬,從那手中,除了那張轉車車票外,還有一股高級生活的氣派,跟洗染房的香味一起洋溢在車廂之中。

    斯萬感到他心中充滿了對她的親切之感,同樣也有對維爾迪蘭夫人的親切之感(也差不多同樣有對奧黛特的,因為現在他對她的感情中不再摻雜痛苦的感覺,幾乎就隻是愛情了),這時他站在馬車車廂外的平台上以充滿柔情的目光看着戈達爾夫人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波拿巴特街上,帽子上羽毛高聳,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提着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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