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聽師傅說起過打旱骨樁的事情,新入土下葬的屍體,若是埋的位置不善,就會變成僵屍,僵屍又容易變作旱魃,這旱災都是旱魃鬧的。
我瞎子雖然看不見,心裡卻明白得很,聽你們一說那棺材和裡面的屍首,便知不同尋常。
說不定這古屍死的時候懷着孩子,埋到地下才生出來,那孩子被活埋了,如何能活,自然也是死了。
小孩子變的旱魃更是猛惡,這一對母子都變作了僵屍,便叫作子母兇,極是厲害,現在燒成了灰,他們就不能害人了。
”
李春來越聽心裡越是嘀咕,但是又擔心說出實情被村長責罰,隻好支吾應付了幾句,便自行回家睡覺。
晚上躺在自家炕上,翻來覆去也睡不好,一閉眼就夢見那女屍和她的兒子來掐自己脖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雨一夜未停,快到早上的時候,就聽外邊亂成了一團,李春來急忙披上衣服出去看是怎麼回事。
原來馬大膽的家被雷劈了,連同他的婆姨和兩個娃,一家四口都沒了性命。
李春來心道不妙,這可如何是好,他本就膽小,越想越怕,後背發涼,再也兜不住,一泡尿全尿在了自己的褲裆裡。
村裡人在馬家發現了古屍上的财寶,村長見狀逼問李春來,李春來隻好招出了實情。
村長私下裡罵過幾次李春來,讓他切記不要聲張,就把這事爛到肚子裡頭。
李春來别看平時挺蔫兒,心裡還是比較有主意的,他也沒把自己藏了隻繡鞋的事告訴任何人,馬大膽也死了,就把責任都推給馬大膽,說是他強迫自己做的。
他平時就窩窩囊囊,村裡人就都信了他的話,沒再追究,反正馬家四口的死,都是馬大膽貪财自找的。
李春來不敢把那隻繡花鞋拿出來給别人看,他雖然沒文化,卻知道這隻鞋是前朝的東西,娶婆姨的錢全指望這隻鞋了。
陝西盜墓成風,文物交易極為火爆,村裡經常來一些外地人收老東西,李春來膽子小,又為了掩人耳目,一直沒敢出手。
直到有一天,李春來在鄰縣的一個遠房親戚到北京跑運輸,他說了一筐好話,搭了順風車跟着到了北京,打聽到潘家園一帶有收古董的,就問着道路找來。
說起來也算是有緣,頭一次開口就找到了我。
李春來外表樸實懦弱,身上卻隐藏着一絲極難察覺的狡狯,他喝了不少啤酒,喝得臉紅脖子粗,借着酒勁兒,才把這隻繡鞋的來曆說了一遍,有些地方一帶而過,言語匮乏,有些地方說得詞不達意,我倒是聽明白了八九成。
我對李春來說:“您這鞋的來曆還真可以說曲折,剛才我瞧了瞧,這隻檀木底兒香繡鞋還算不錯,要說幾百年前的繡鞋保存到現在這麼完好,很不多見。
我以前經手過幾雙,那緞子面兒都成樹皮了,不過……”
李春來擔心我說這隻鞋不值錢,顯得非常緊張,忙問:“老闆,這鞋究竟值幾個錢?”
我作無奈狀,嘬着牙花子說:“老哥呀,這隻鞋要是有一雙,倒也值些錢,可這隻有一隻……”
以當時的行市來看,這種明代包括清代早期的小腳繡花鞋,在很多民俗愛好者以及搞收藏的玩家眼中是件不錯的玩意兒,而且市面上保存完好的小腳繡花鞋雖然不少,但幾乎都是民國晚清時期的。
我問李春來能不能把另一隻也搞來,這一隻顯得有點單。
古玩行講的就是個全,東西越是成套的完整的越值錢,有時一件兩件的不起眼,要是能湊齊全套,價錢就能折着跟頭往上漲。
李春來面露難色,另一隻繡鞋早不知道哪去了,就這一隻還掖着藏着才拿到北京來的。
我說:“這麼着吧,我呢,跟您交個實底,我對農民兄弟特别有好感,當年我爹就是為了中國農民翻身得解放,才毅然放棄學業投入革命事業的,他老人家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咳咳,咱就不提他了,就連中國革命都是走農村包圍城市的路線,才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所以我可以拍着胸口說,絕不會看你是農村來的就蒙你。
這隻鞋在市面上賣好了,能賣六七百,再多就不容易了,老哥您要是願意,這隻鞋六百我收了,就算咱交個朋友,以後您還有什麼好玩意兒,就直接拿我這來,怎麼樣?”
李春來吃驚地說:“啥?六百?沒聽錯吧!”
我說:“怎麼?嫌少?再給你加五十。
”
李春來連連搖手:“不少,不少,當初我以為最多也就值三百。
”
我當時就付給了他六百五,李春來把錢數了十多遍,嚴嚴實實地藏在身上,我讓他小心點,喝了這麼多酒,别再不小心把錢丢了。
随後我又跟李春來聊了不少他們老家的事,李春來的老家在陝西省黃河邊的甘源溝,是那一帶最窮的一個縣,他們那個縣附近有個龍翔縣,多山多嶺,據說在以前是一片國葬區,那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