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就給車房發話。
思嘉的馬車可以啟用了。
他原本期望思嘉做了母親以後會變,現在他失望了,而且有些難過。
但一轉念,又覺得如果思嘉非要到那些該死的木材廠去,阿爾奇可就來得太巧了。
對于這樣一種安排,剛開始整個亞特蘭大都感到驚訝。
阿爾奇和思嘉在一起很不協調,一個是面貌兇惡的髒老頭子,拖着一條假腿,耷拉在擋泥闆上,一個是衣着整潔的漂亮少婦,雙眉緊蹙,若有所思,隻見他二人不停地在城内外到處奔波,彼此很少說話,顯然是互相嫌棄。
他們在一起,顯然是各有所需,他需要的錢,而她需要有人保護。
城裡的女人都說,起碼這比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和那個叫巴特勒的男人駕着車到處跑要好。
她們都在納悶,不知道瑞德·巴特勒這些日子到哪裡去了。
三個月以前,他突然消失了,就連思嘉也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阿爾奇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别人不跟他說話,他是一聲不吭的。
回答别的問話,也是含含糊糊地說不清楚。
每天早上從媚蘭的地窖裡出來,就坐在皮蒂姑媽房前的台階上,一面嚼煙葉,啐唾沫,一面等候思嘉。
思嘉一出來,彼得便把她的馬車從車房趕出來。
彼得大叔很怕阿爾奇,隻是不像怕魔鬼和三K黨那麼厲害罷了。
就連嬷嬷也是攝手攝腳地從他身旁走,過不敢出聲。
他憎恨黑人,黑人也知道,而且怕他。
除了原有的手槍和獵刀以外,他又增加了一把手槍,他在黑人中間,真是遠近聞名。
他從來不真的撥出手槍,甚至不必往腰帶上伸手,隻憑心理上的影響就足夠了,隻要是阿爾奇在附近黑人是連笑也不敢笑的。
有一次,思嘉出于好奇心,問他為什麼仇恨黑人。
他的回答使思嘉出乎意外,因為其時不管問他什麼問題,他總是回答說:"這不幹你的事。
"這一回,他是這樣回答的:"我憎恨他們,我們山裡人都憎恨他們。
我們從來就不喜歡他們,從來不理睬那玩藝兒。
這場戰争就是他們鬧出來的。
就沖着這個,我也不能不憎恨他們。
""可是你也參加打仗了。
""我認為那是一個男人應該幹的。
我也恨那些北方佬,比恨黑人更厲害,我最恨的是多嘴多舌的女人。
"阿爾奇露骨地說出這樣無禮的話,頓使思嘉感到不快,恨不得把他甩掉,但是離開他又怎麼辦呢?還有什麼别的辦法讓她象這樣想到哪兒去,就到哪兒去呢?他既無禮,又肮髒,有時甚至身上有股怪味兒,但是他能解決問題。
思嘉去木材廠,他送她,接她,還送她一家家去找她的顧客,在她談生意或下指示的時候,他就一邊啐唾沫,一邊望着遠處發呆。
她一下車,他也下車,緊緊跟在後面。
她要是和粗魯的工人,黑人或北方的軍隊打交道,他一般總是待在身邊,寸步不離。
沒多久,人們就對思嘉和她的保镖看慣了,看慣了以後,婦女們就開始羨慕她的行動自由,自從三K黨絞死人以後,婦女幾乎是被軟禁起來了,即便是進城買東西,也一定六七個人結伴而行。
而這些女人們生來喜歡交往,這樣一來,她們就坐立不安,因此就把面子撂在一旁,來找思嘉,求她把阿爾奇借給她們用用。
她倒也挺大方的,隻要自己不用,總是讓他去為女友效力。
阿爾奇轉眼間就仿佛成了亞特蘭大專營保镖行業的人,婦女們争先恐後地在他閑暇的時候雇用他,幾乎每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都有一個孩子或者黑人仆人送來一張條子,上面寫道:"今天下午如果您不用阿爾奇,能否讓我雇用一下,我要到公墓去獻花。
"或者說:"我要去買一頂帽子。
""我想讓阿爾奇趕車送内利姑媽出去兜兜風。
"還有的說:"我需要到彼得斯大街去一趟,但爺爺身體不大好,不能陪我去,能不能讓阿爾奇————"姑娘,太太,寡婦,他都去給她們趕車,對她們統統表現出那種不以為然的鄙視态度,很顯然,除了媚蘭之外,他是不喜歡女人的,和對待黑人和北方佬的态度一樣。
婦女們剛開始對他的無禮感到驚訝,但後來也就習慣了,再加上他沉默寡言,隻是有時候吐些嚼煙葉的唾液,大家自然把他和趕的馬同樣看待,而忘記了還有他這樣一個人。
有一次,梅裡韋瑟太太把侄女生孩子的所有細節跟米德太太說了遍,壓根兒沒想起阿爾奇就坐在車前趕車。
隻有在當前這種局勢之下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在戰前,婦女們連廚房也不會讓他進的,她們在後門口拿給他一些吃的,就把他打發走了。
現在大家都歡迎了,因為有他在場就感到安全。
他粗魯,沒有文化,而且肮髒,但他有能力地保護婦女們免受重建時期各種恐怖行為的威脅。
他以保镖為業,保護婦女的安全,這樣她們的丈夫白天就可以去工作,夜晚有事也可以出去了。
漸漸思嘉發現,自從阿爾奇來給她幹活之後,弗蘭克常常晚上出去,他說店裡的帳目需要結。
現在生意好,上班時間顧不上結帳。
有時他說朋友生病了,需要去照料一下。
另外還有一個民主黨人的組織,每星期三晚上聚會,研究怎樣重新獲得選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