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轉過身來,走到告示跟前,把那告示看了一遍:然後,他對他的仆人說道:“吉姆,我覺得
這個人有點兒像我們在貝爾納旅店見過的那個黑人,你說是不是?”
吉姆道:“可不是嘛,但我可不敢肯定對于他的手的描繪,老爺。
”
那個陌生人說道:“是嘛,這個我倒沒有留意過。
”接着他舒舒服服地打了個呵欠,之後走到櫃台面前,希望能開一個單人房間,因為他有點兒東西要寫。
老闆當然是一口答應下來,跟着就有六七個黑奴,争先恐後亂哄哄地忙起來。
這夥人之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他們忙忙碌碌地跑前跑後,不是你跟
我撞了個滿懷,就是我踩了你的腳,周到地為客人收拾房問。
而此時此刻那客人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屋子中間的一張椅子上,和旁邊的人閑聊。
那個工廠主威爾森先生,從陌生人進屋的那一刹那起,就緊張不安地盯着他。
他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人,而且還像老朋友似的,可就是怎麼也記不起來了。
那個陌生人的音容笑貌,舉手投足,都令他吃驚,都令他目不轉睛地盯住他看。
可是當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毫不在意地與他的視線相交時,他趕緊把目光轉到别處去
了。
終于,他突然記起來了,驚慌失措地沖着那人看着,使那個陌生人不得不來到他的跟前。
那人用一種認出他的腔調說道:“我想你應該是威爾森先生吧,”他向他伸出手,“請你别介意,我剛才沒認出你來,我想你還認識我吧,我是從希爾比郡奧克蘭來的巴特勒。
”
威爾森仿佛在說夢話似的答道:“哦,先生,是的是的。
”
就在這時,一個黑奴進來說:“老爺,你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
這位先生随口對吉姆說:“吉姆,你照看一下箱子,”又轉過身來對威爾森先生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請你去我那兒談點生意上的事。
”
威爾森先生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上了樓,到了一間寬敞的屋子裡。
屋子裡的火劈劈拍拍地燒得正旺;還有好幾個仆人在房間裡忙碌地收拾着最後一點小東西。
待仆人們收拾完離開屋子之後,那年輕人才從容地将門鎖上并将鑰匙裝進口袋裡,然後轉過身,雙手交叉在胸前,直盯着威爾森先生。
威爾森先生驚叫道:“喬治!”
年輕人說道:“沒錯,我就是喬治。
”
“這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
年輕人微笑着說道:“我想,我的化妝還不錯吧。
隻需要一點點胡桃汁,就可以把我的黃皮膚變成現在這種淡雅的淺棕色。
我把頭發也染黑了。
所以你看,我一點兒也不像告示上懸賞的那個黑奴了。
”
“可是,喬治,你這個遊戲可真是太危險了。
如果是我的話,我可不贊成你這麼做。
”
喬治說道:“我自己可是敢做敢當。
”他的臉上依然帶着自豪的笑容。
在這裡我們得插幾句,喬治繼承了他父親的白人血統。
他的母親命可真苦,生了一群不知父親是誰的孩子。
因為她長得天生美貌,所以便成了主人洩欲的工具。
喬治繼承了肯塔基一家豪門望族的歐羅巴人的英俊面孔和那堅韌不拔的傲氣。
從他母親那裡他隻接受了一點兒混血兒的淺黑色的皮膚,可是這些問題都被他那雙黑眼
睛掩蓋住了。
因此,隻要在皮膚和頭發的顔色上做少許的改變,他就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而且他那天生的優雅和紳士風度,使他能夠輕輕松松地成功扮演目前這
份具有挑戰性的角色——一個帶着仆人出外旅行的紳士。
威爾森先生與生俱來的是善良,可是他膽子小,遇到芝麻大點的事,也會過度地緊張焦躁。
此時,他來來回回地在屋子裡踱着步子,心裡頭七上八下的。
他既想幫喬治的忙,又怕違反有關法紀。
這兩種想法搞得他矛盾至極。
他一面踱着步一面說:
“那麼,喬治,我覺得你是在逃亡了——逃離開你法定的主人,是不是,喬治?——對于這一點我并不感到吃驚——可是喬治,我很難過,真的,十分難過——我想這是我必須跟你說的,喬治——這是我的義務。
”
喬治平靜地問道:“先生,你為什麼要難過呢?”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非得以身試法,來違抗你的國家的法律啊。
”
喬治沉重而又苦澀地說道:“我的國家!我除了墳墓以外,難道還會有什麼國家嘛——我真恨不得上帝讓我早點死才好呢!”
“哎,這可不行呀,喬治——這可不行呀——你千萬不要這樣說呀,這可是天大的罪過呀——這可是有悖于《聖經》的教義的呀!不錯,喬治,你是遇上了一個
狠心的主人——他的所作所為是無法饒恕的——我根本不想幫他說話。
可是你應該知道天使是怎麼樣地讓黑格心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