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好像想借此彈出一個好心情。
最後,他推開樂譜站了起
來,愉快地說道,“好了,堂姐,你給我們上了一課,盡了你的義務,總的來說,你說的是對的。
我一點也不懷疑你扔給我的是一顆真理鑽石,隻不過你恰好把它砸
到了我的臉上,所以我一時還接受不了。
”
“我可沒從這課裡得到什麼收獲,”瑪麗說,“我想知道還有哪一家對待下人比我們還要好,可這又有什麼用,對他們連半點好處都沒有,隻能讓他們變得越來
越壞。
要跟他們講道理,我已經早就講得精疲力盡了,嗓子也講啞了,例如教他們盡職盡責,諸如此類的事情。
他們可以随時到教堂去,可有什麼用?他們笨得像頭
豬,對牧師的布道幾乎全都不能理解,所以即使他們做禮拜也沒多大的用處。
不過他們還真的去做禮拜,可見他們并不是沒有機會。
不過我已經說過,黑種人是下等
種族,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教育他們等于對牛彈琴。
你知道嗎?奧菲利亞堂姐,我已經這樣試過了,你還沒有。
我是和他們一起長大的,因而我了解他們。
”
奧菲利亞小姐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多的了,于是坐在那裡一句話也沒說。
聖克萊爾卻吹起口哨來。
“别吹口哨了,聖克萊爾,你把我的頭都弄疼了。
”瑪麗說。
“我不吹了,行了吧。
你還有什麼不希望我做的呢?”
“我希望你能關心一下我的病痛,你真是一點都不體諒我。
”
“我親愛的天使,你真是會指責别人呀。
”
“我讨厭你這麼說話。
”
“那你希望我怎麼說呢?您就盡管吩咐吧,隻要您高興,我一定聽從。
”
這時,從門廊裡的絲綢簾子透過一陣歡快的笑聲,這笑聲是從院子裡傳過來的。
聖克萊爾走到門廊掀起簾子,看了看,也笑了起來。
“怎麼回事?”奧菲利亞小姐朝欄杆走了過去。
此時,湯姆正坐在院子裡長滿青苔的凳子上,衣服上所有的扣眼都插滿了茉莉花,伊娃在旁邊一邊笑着,一邊朝湯姆的脖上挂上一串玫瑰花環,随後她在湯姆的膝上坐了下來,像一隻麻雀大笑個不停。
“湯姆,你看上去真是好玩極了。
”
湯姆沒有說話,臉上挂着憨厚、善良的笑容,看得出來,他和小主人一樣正享受着同樣的快樂。
當他看見自己的主人時,不好意思地略帶歉意地擡起了頭。
“你怎麼可以讓她這樣呢?”奧菲利亞小姐問道。
“為什麼不可以呢?”聖克萊爾反問道。
“我也說不清為什麼,可這樣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
“如果孩子玩的是隻大狗,就算是隻黑狗吧,你就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了。
可如果是個人,那就不一樣了,因為他有思想,有理性,有感情和不滅的靈魂,是這
樣吧,堂姐,我對某些北方人的情感太了解了。
我不是說南方人沒有這種情感,因而品質上就怎麼高貴了,隻是我們的風俗習慣和基督教教義有不謀而合的地方罷了
——那就是盡量避免個人的成見。
我在北方旅行的時候,看到太多這樣的現象,你們北方人對黑種人的歧視遠遠超過我們南方人。
你們讨厭他們就如同讨厭蛇或癞蛤
蟆一樣,可他們的遭遇又讓你們感到憤怒。
你們不能容忍他們受到種種虐待,卻又在極力避開他們。
你們甯願将他們送回非洲去,眼不見心不煩,然後再派一兩個傳
教士去做自我犧牲,承擔改造他們的任務,是這樣嗎?”
“堂弟,你的話的确有些道理。
”奧菲利亞小姐若有所思地說。
“如果沒有孩子們,這些生活窮苦、出身卑賤的人們該怎樣活呢?”聖克萊爾說道,他倚着欄杆,看着伊娃領着湯姆走開了。
“孩子是真正的民主主義者。
對伊
娃來說,湯姆是英雄。
在她看來,湯姆講的故事充滿着神奇色彩,他唱的歌和衛理公會贊美詩比歌劇還要動聽,口袋裡那些不值錢的小玩意簡直就是一座寶藏。
而湯
姆呢,則是一個黑色皮膚的最神奇的人。
孩子是上帝特意送給那些窮苦卑賤的人的,就像伊甸園裡的玫瑰花,他們從别處獲得的快樂實在太少了。
”
“奇怪,堂弟,聽你這麼一番話,别人都會以為你是個理學家。
”
“理學家?”聖克萊爾不解地問道。
“宗教理學家,難道不是嗎?”
“根本不是這樣,我既不是你們所說的理學家,也不是什麼實踐家,這點恐怕更糟糕。
”
“那你為什麼說那麼一番話呢?”
“還有什麼事情比嘴巴上誇誇其談來得更容易呢?我記得莎士比亞筆下有一個人物這麼說過,‘教誨十二人做人的道理遠比按自己的教誨去做那十二個人容易得多。
’因此最好是分工合作,我擅長于說,而堂姐你呢,則擅長于做。
”
從表面上看,湯姆目前的狀況是沒有什麼可以值得抱怨的了,這正如人們愛說的那樣。
伊娃出于純真的天性和本能的感激,十分喜愛湯姆,她向父親請求讓湯姆
做她的特别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