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刃刻滿古老符咒。
巫魔女舉刀劃過駿馬頸項,割開它高貴的頭顱,馬兒慘叫一聲,猛烈顫抖,鮮血有如一股紅泉,自傷口噴出。
若非她的卡斯部衆死命扶住,它早已四腳一軟,癱倒在地。
“坐騎之力,傳予騎者。
”馬血湧進水中,彌麗跟着高唱,“野獸之力,傳予人類。
”
喬戈掙紮着,竭力支撐沉重的駿馬,臉上寫滿了驚恐,他害怕碰觸死去的肉體,卻更害怕放手。
不過是匹馬,丹妮想,假如一匹馬的死,就能換取卓戈的性命,那要她付出一千次這樣的代價都沒關系。
待得他們任馬癱倒,澡盆裡已一片暗紅,卓戈全身上下隻有臉孔露在血水外。
彌麗·馬茲·笃爾不需要屍體,所以丹妮對他們說:“燒了它。
”她知道這是多斯拉克人的習俗:每當有人死去,他的坐騎也會被殺,放在他的火葬柴堆下,與他一同焚燒,好載他進入夜晚的國度。
她的卡斯部衆遵令将馬屍拖出帳篷,四處都是鮮紅,連沙絲帳幕上也血迹斑斑,地毯更是被黑血徹底浸濕。
女仆燃起火盆,彌麗·馬茲·笃爾在煤上灑了一種紅粉末,頃刻間,冒出的煙便有了辛辣香氣,雖然并不難聞,卻令埃蘿葉哭着逃了出去,丹妮自己也心生恐懼,然而走到這步田地,她已經無法回頭,于是她把女仆全部遣開。
“銀夫人,您也得跟她們出去。
”彌麗·馬茲·笃爾告訴她。
“不,我要留下來,”丹妮說,“這個男人在星空之下與我結合,給了我體内胎兒的生命,我不要離開他。
”
“你一定要離開。
一旦我開始吟唱,任何人都不能進入這座帳篷。
我的咒語将喚醒古老而黑暗的力量,今晚亡靈将在此舞蹈,活人不能看到他們。
”
丹妮無助地低下頭。
“任何人都不能進入,”她走到澡盆邊,彎下身子,看着浸在鮮血裡的卓戈,輕輕吻了他的額頭。
“請為我把他帶回來。
”逃離帳篷前,她悄聲對彌麗·馬茲·笃爾說。
帳篷外,夕陽低垂,天空是一片瘀傷的紅。
卡拉薩已在此紮營,舉目所及,盡是帳篷和睡席。
熱風吹起,喬戈和阿戈正在挖掘焚燒馬屍的坑洞。
營帳前聚集了一群人,用嚴厲的黑眼睛瞪着丹妮,他們的臉則活像磨亮赤銅做成的面具。
她看見了喬拉·莫爾蒙爵士,他已經穿起鎖甲和皮衣,日漸光秃的寬額上布滿豆大的汗珠。
他推開多斯拉克人群,走到丹妮身邊,當他看見她的鞋子在地上留下的猩紅足印時,頓時臉色蒼白。
“你這小笨蛋,你到底做了什麼?”他嘶啞地問。
“我非救他不可。
”
“我們本來可以逃走,”他說,“公主殿下,我本來可以護送你安全抵達亞夏,實在沒必要……”
“我真的是你的公主?”她問他。
“你很清楚你是。
啊,諸神救救我們倆。
”
“幫幫我。
”
喬拉爵士皺眉:“我知道怎麼幫就好了。
”
彌麗·馬茲·笃爾的聲音轉為高亢尖細的嚎啕,令丹妮背脊發麻,有些多斯拉克人念念有詞地向後退去,火盆的光将營帳照得通明,透過血迹斑斑的沙絲帷幕,她瞥見帳内有無數影子在晃動。
彌麗·馬茲·笃爾正在跳舞,但并非獨自一人。
恐懼赤裸裸地呈現在多斯拉克人臉上。
“這事不能繼續。
”柯索大喝。
她沒注意血盟衛回來,哈戈和科霍羅也跟他一道,帶着“無毛人”,亦即用尖刀、針線和火焰為人治病療傷的太監。
“這事必須繼續。
”丹妮回答。
“你這巫魔女!”哈戈咆哮。
接着,老科霍羅——就是那個早在卓戈誕生之日,便将自己的性命與之緊緊結合的科霍羅,那個向來待她溫和的科霍羅——朝她面門吐了口水。
“巫魔女,你等死罷,”柯索向她保證,“但先殺另一個。
”他抽出亞拉克彎刀,朝帳篷走去。
“不,”她叫道,“你不能進去!”她抓住他的肩膀,卻被柯索手一揮手推開。
丹妮跌倒在地,連忙雙手抱住腹部,保護肚裡的胎兒。
“阻止他!”她朝她的卡斯部衆下令。
“殺了他!”
站在營帳門口的是拉卡洛和魁洛,聽到命令,魁洛前跨一步,伸手欲拿皮鞭,但柯索宛如舞者般優雅地向前一躍,舉起亞拉克彎刀,砍中魁洛胸膛。
尖利的鋼刃咬穿皮革和皮膚,直透肌肉和肋骨。
年輕戰士喘着氣向後倒去,血如泉湧。
柯索抽出彎刀。
“馬王,”喬拉·莫爾蒙爵士叫道,“來跟我試試!”他的長劍铿地一聲,滑出劍鞘。
柯索咒罵旋身,手中的亞拉克彎刀飛也似地朝對方砍去,速度之快,刀上魁洛的血有如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