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亂跳,又在她另一邊臉頰上捏了一把。
轉過身來看另外兩個女子,見兩人都身材臃腫,決非方怡,其中一人曾惡狠狠的向自己撲擊。
韋小寶提起酒壺,在她臉上淋了些酒水,然後拉起她衣襟在臉上一抹,現出真容,赫然竟是假太後。
韋小寶大喜,心道:“這場功勞當真大得很了。
皇上和太後要我捉拿這老婊子報仇,千方百計的捉不到,哪知道她自己竟會到麗春院來做老婊子。
可見我一直叫她老婊子,那是神機妙算,早有先見之明。
”
再去抹掉第四個假婊子的化妝,露出容貌來卻是方怡。
韋小寶大吃一驚:“她為什麼腰身這樣粗,難道跟人私通,懷了孩兒?天靈靈,地靈靈,老婊子真的做了老婊子,韋小烏龜真的做了小烏龜?”伸手到她内衣一摸,觸手之處不是肌膚,拉出來卻是個枕頭。
韋小寶哈哈大笑,笑道:“你的良心,可比小郡主壞得太多。
她唯恐我遭了你們毒手,不住向我使眼色。
你卻唯恐我瞧出來,連大肚婆娘也敢裝。
哈哈,你這小婊子在麗春院裡大了肚皮,我給你打胎。
早打胎,晚打胎,打下一個枕頭來。
”
走到廳外一瞧,隻見數名親兵死在地下,院中烏燈黑火,聲息全無,心想:“胖瘦二頭陀都喝了藥酒,終究打不過我那兩個結義哥哥,但如洪教主他們在外接應,結果就難說得很了。
兩位哥哥,倘若你們今天歸位,小弟恕不同年同月同日死,對不住之至!”
回進廳來,但見洪夫人、方怡、沐劍屏、雙兒、曾柔、阿琪六個美人兒有的昏迷不醒,有的難以動彈,各有各的美貌,各有各的嬌媚,心中大動,心道:“這邊床上還有一個美貌小姑娘,比這六個人還美得多。
那是我已經拜過天地、卻未洞房花燭的元配老婆。
今晚你巴巴的來尋我,你老公要是不來睬你,未免太過無情無義,太對你不住了罷?”
正要邁步入内,隻見曾柔的一雙俏眼瞧向自己,臉上暈紅,神色嬌羞,心想:“從王屋山來到揚州,一路之上,你這小妞兒老是避我,要跟你多說一句話也不成。
今晚可也不能跟你客氣了。
”将她抱起,搬入内房,放在阿珂之旁。
隻見阿珂兀自沉睡,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口唇邊微露笑意,她昏迷之中,多半兀自在大做好夢,正跟鄭克爽親熱。
韋小寶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把你們這批老婊子、假婊子、好姑娘、壞女人,一古腦兒都搬了進來。
這裡是麗春院,女人來到妓院,還能有什麼好事?這是你們自己來的,醒轉之後可不能怪我。
”他從小就胸懷大志,要在揚州大開妓院,更要到麗春院來大擺花酒,叫全妓院妓女相陪,此刻情景雖與昔日雄圖頗有不符,卻也是非同小可的壯舉。
當下将雙兒、阿琪、洪夫人、方怡、沐劍屏一一抱了入内,最後連假太後也抱了進去,八個女子并列床上。
忽然想到:“朋友妻,不可欺。
二嫂,你是我嫂子,咱們英雄好漢,可得講義氣。
”将阿琪又抱到廳上,放在椅中坐好,隻見她目光中頗有嘉許之意。
韋小寶見她容顔嬌好,喘氣甚急,胸脯起伏不已,忽覺後悔:“我跟大喇嘛和蒙古王子拜把子,又不是情投意合,隻不過是想個計策,騙得他們不來殺我。
什麼大哥、二哥,都是随口瞎說的。
這阿琪姑娘如此美貌,叫她二嫂,太過可惜,不如也做了我老婆罷。
說書的說‘三笑姻緣九美圖’,唐伯虎有九個老婆。
我就把阿琪算在其内,也不過是八美,還差了一美。
呸,呸,呸!老婊子又老又兇,怎麼也能算一美?”
與唐伯虎相比,少他一美,還可将就,連少兩美,實在太也差勁,當下又抱起阿琪,走向内室。
走了幾步,忽想:“關雲長千裡送皇嫂,可沒将劉大嫂變成關二嫂。
韋小寶七步送王嫂,總不能太不講義氣,少兩美就少兩美罷,還怕将來湊不齊?”于是立即轉身,又将阿琪放在椅中。
阿琪不知他心中反覆交戰,見他将自己抱着走來走去,不知搗什麼鬼,隻微感詫異。
韋小寶走進内室,說道:“方姑娘、小郡主、洪夫人,你們三個是自己到麗春院來做婊子的。
雙兒、曾姑娘,你們兩個是自願跟我到麗春院來的。
這是什麼地方,你們來時雖不知道,不過小妞兒們既然來到這種地方,不陪我是不行的。
阿珂,你是我老婆,到這裡來嫖我媽媽,也就是嫖你的婆婆,你老公要嫖還你了。
”伸手将假太後遠遠推在床角,抖開大被,将餘下六個女子蓋住,踢下鞋子,大叫一聲,從被子底下鑽了進去。
胡天胡地,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桌上蠟燭點到盡頭,房中黑漆一團。
又過良久,韋小寶低聲哼起“十八摸”小調:“一百零七摸,摸到姊姊妹妹七隻手……一百零八摸,摸到姊姊妹妹八隻腳……”正在七手八腳之際,忽聽得一個嬌柔的聲音低聲道:“不……不要……鄭……鄭公子……是你麼?”正是阿珂的聲音。
她飲迷春酒最早,昏睡良久,藥性漸退,慢慢醒轉。
韋小寶大怒,心想:“你做夢也夢到鄭公子,隻道是他爬上了你床,好快活麼?”壓低了聲音,說道:“是我。
”
阿珂道:“不,不!你不要……”掙紮了幾下。
忽聽得鄭克爽在廳中叫道:“阿珂,阿珂,你在哪裡?”喀喇一聲,嗆啷啷一片響聲,撞翻了一張椅子,桌上杯碟掉到地下。
阿珂聽到他在廳上,那麼抱住自己的自然不是他了,一驚之下,又清醒了幾分,顫聲道:“你……你是誰?怎麼……我……我……”韋小寶笑道:“是你的親老公,你也聽不出?”阿珂這一驚非同小可,使力掙紮,想脫出他懷抱,卻全身酸軟無力,驚叫:“鄭公子,鄭公子!”
鄭克爽跌跌撞撞的沖進房來,房中沒半點光亮,砰的一聲,額頭在門框上一撞,叫道:“阿珂,你在哪裡?”阿珂道:“我在這裡!放開手!小鬼,你幹……幹什麼?”鄭克爽道:“什麼?”他不知阿珂最後這兩句話是對韋小寶說的。
韋小寶意氣風發,如何肯放?阿珂央求道:“好師弟,求求你,快放開我。
”韋小寶道:“我說過不放,就是不放!大丈夫一言既出,死馬難追。
”
鄭克爽又驚又怒,喝道:“韋小寶,你在哪裡?”韋小寶得意洋洋的道:“我在床上,抱着我老婆。
我在洞房花燭,你來幹什麼?要鬧新房麼?”鄭克爽大怒,罵道:“鬧你媽的新房!”韋小寶笑道:“你要鬧我媽的新房,今天可不成,因為她沒客人,除非你自己去做新郎。
”
鄭克爽怒道:“胡說八道。
”循聲撲向床上,來掀韋小寶,黑暗中抓到一人的手臂,問道:“阿珂,是你的手麼?”阿珂道:“不是。
”
鄭克爽隻道這手臂既然不是阿珂的,那麼定然是韋小寶的,當下狠狠用力一扯,不料所扯的卻是假太後毛東珠。
她飲了迷春酒後昏昏沉沉,但覺得有人扯她手臂,左手反過去拍一掌,正好擊在鄭克爽頂門。
她功力已去了十之八九,這一掌無甚力道。
鄭克爽卻大吃一驚,一交坐倒,腦袋在床腳上一撞,又暈了過去。
阿珂驚呼:“鄭公子,你怎麼了?”卻聽不見答應。
韋小寶道:“他來鬧新房,鑽到床底下去了。
”阿珂哭道:“不是的。
快放開我!”韋小寶道:“别動,别動!”阿珂手肘一挺,撞在他喉頭。
韋小寶吃痛,向後一仰。
阿珂脫卻束縛,忙要下床,身子一轉,壓在毛東珠胸口。
毛東珠吃痛,一聲大叫,伸手牢牢抱住了她。
阿珂在黑暗之中也不知抱住自己的是誰,極度驚恐之下,更是沒絲毫力道,忽覺右足又給人壓住了,隻吓得全身冷汗直冒:“床上有這許多男人!”
韋小寶在黑暗中找不到阿珂,說道:“阿珂,快出聲,你在哪裡?”阿珂心道:“你就殺了我頭,我也不作聲。
”韋小寶道:“好,你不說,我一呀摸,二呀摸,一個個的摸将過來,總要摸到你為止。
”忽然唱起小調來:“一呀摸,二呀摸,摸到一位美人兒。
美人臉蛋象瓜子,莫非你是老婊子?”口唱小調,雙手亂摸。
忽聽得院子中人聲喧嘩,有人傳呼号令,大隊兵馬将幾家妓院一起圍住了,跟着腳步聲響,有人走進麗春院來。
韋小寶知道來人若不是自己部下,便是揚州的官員,心中一喜,正要從被窩裡鑽出來,不料來人走動好快,火光亮處,已到了甘露廳中,隻聽得玄貞道人叫道:“韋大人,你在這裡嗎?”語音甚是焦急。
韋小寶脫口答道:“我在這裡!”
天地會群雄發覺不見了韋小寶,生怕他遇險,出來找尋,知他是帶了親兵向鳴玉坊這一帶而來,一查便查到麗春院中有人打架。
進得院子,見幾名親兵死在地下,衆人大吃一驚,直聽到他親口答應,這才放心。
韋小寶耳聽得衆人大聲招呼,都向這邊湧來,忙站起來放下帳子,至于兩隻腳踏在誰的身上,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帳子剛放下,玄貞等已來到房中,各人手持火把,一眼見到鄭克爽暈倒在床前,都感詫異。
又有人叫:“韋大人,韋大人!”韋小寶叫道:“我在這裡!你們不可揭開帳子。
”
衆人聽到他聲音,都歡呼起來。
各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臉上都含笑容,均想:“大家擔足了心事,你卻在這裡風流快活。
”
韋小寶藉着火光,穿好衣衫,找到帽子戴上,從床上爬了下來,穿上鞋子,說道:“我用計擒住了好幾名欽犯,都在床上,大夥兒這場功勞不小。
”
衆人大為奇怪,素知他行事神出鬼沒,其時也不便多問。
韋小寶吩咐将鄭克爽綁起,用轎子将阿琪送去行轅,随即将帳子角牢牢塞入被底,傳進十餘名親兵,下令将大床擡回欽差行轅。
親兵隊長道:“回大人,門口太小,擡不出去。
”韋小寶罵道:“笨東西,不會拆了牆壁嗎?”那隊長立時領悟,連聲稱是,吆喝傳令。
衆親兵一齊動手,将麗春院牆壁拆開了三堵。
十餘人拿了六七條轎杠,橫在大床之底,将大床平平穩穩的擡了出去。
其時天已大明,大床在揚州大街上招搖過市。
衆親兵提了“肅靜”、“回避”的硬牌,鳴鑼開道,前呼後擁。
揚州百姓見了,無不啧啧稱奇。
大床來到何園,門口仍是太小。
這時親兵隊長學了乖,不等欽差大人吩咐,立時下令拆牆,将大床擡入花廳,放在廳心。
韋小寶傳下将令,床中擒有欽犯,非同小可,命數十名将劣诮率兵卒,弓上弦,刀出鞘,在花廳四周團團圍住,又命徐天川等人到屋外把守,以防瘦頭陀等前來劫奪。
花廳四周守禦之人雖衆,廳中卻隻有一張大床,剩下他孤身一人。
韋小寶心想:“剛才在麗春院之中,如此良機,七個美女卻似乎抱不到一半,而且黑暗之中,也不知抱過了誰,還有誰沒抱。
咱們從頭來過,還是打從一呀摸開始。
”口中低哼:“一呀摸,二呀摸,摸到妹妹……”拉開帳子,撲上床去。
突覺辮子一緊,喉頭一痛,被人拉住辮子,提了起來,那人左手叉在他頸中,正是洪夫人。
隔了這些時候,迷春藥酒力早過,洪夫人、毛東珠、方怡、沐劍屏四女都已醒轉。
雙兒和曾柔身上被封的穴道也已漸漸解開。
隻是大床在揚州街上擡過,床周兵多将廣,床中七女誰也不敢動彈,不敢出聲。
此刻韋小寶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