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無嗣,雖說有孫子,到底隔了一層;二則老太太最疼的是寶玉,若有差錯,可不是我的罪名更重了。
”瞧瞧王夫人,一包眼淚,又想到他身上,複站起來說:“老太太這麼大年紀,想法兒疼孫子,做兒子的還敢違拗?老太太主意該怎麼便怎麼就是了。
但隻姨太太那邊不知說明白了沒有?”王夫人便道:“姨太太是早應了的。
隻為蟠兒的事沒有結案,所以這些時總沒提起。
”賈政又道:“這就是第一層的難處。
他哥哥在監裡,妹子怎麼出嫁。
況且貴妃的事雖不禁婚嫁,寶玉應照已出嫁的姐姐有九個月的功服,此時也難娶親。
再者我的起身日期已經奏明,不敢耽擱,這幾天怎麼辦呢?”賈母想了一想:“說的果然不錯。
若是等這幾件事過去,他父親又走了。
倘或這病一天重似一天,怎麼好?隻可越些禮辦了才好。
”想定主意,便說道:“你若給他辦呢,我自然有個道理,包管都礙不着。
姨太太那邊我和你媳婦親自過去求他。
蟠兒那裡我央蝌兒去告訴他,說是要救寶玉的命,諸事将就,自然應的。
若說服裡娶親,當真使不得。
況且寶玉病着,也不可教他成親,不過是沖沖喜,我們兩家願意,孩子們又有金玉的道理,婚是不用合的了。
即挑了好日子,按着咱們家分兒過了禮。
趕着挑個娶親日子,一概鼓樂不用,倒按宮裡的樣子,用十二對提燈,一乘八人轎子擡了來,照南邊規矩拜了堂,一樣坐床撒帳,可不是算娶了親了麼。
寶丫頭心地明白,是不用慮的。
内中又有襲人,也還是個妥妥當當的孩子。
再有個明白人常勸他更好。
他又和寶丫頭合的來。
再者姨太太曾說,寶丫頭的金鎖也有個和尚說過,隻等有玉的便是婚姻,焉知寶丫頭過來,不因金鎖倒招出他那塊玉來,也定不得。
從此一天好似一天,豈不是大家的造化。
這會子隻要立刻收拾屋子,鋪排起來。
這屋子是要你派的。
一概親友不請,也不排筵席,待寶玉好了,過了功服,然後再擺席請人。
這麼着都趕的上。
你也看見了他們小兩口的事,也好放心的去。
”賈政聽了,原不願意,隻是賈母做主,不敢違命,勉強陪笑說道:“老太太想的極是,也很妥當。
隻是要吩咐家下衆人,不許吵嚷得裡外皆知,這要耽不是的。
姨太太那邊,隻怕不肯;若是果真應了,也隻好按着老太太的主意辦去。
”賈母道:“姨太太那裡有我呢。
你去吧。
”賈政答應出來,心中好不自在。
因赴任事多,部裡領憑,親友們薦人,種種應酬不絕,竟把寶玉的事,聽憑賈母交與王夫人鳳姐兒了。
惟将榮禧堂後身王夫人内屋旁邊一大跨所二十餘間房屋指與寶玉,餘者一概不管。
賈母定了主意叫人告訴他去,賈政隻說很好,此是後話。
且說寶玉見過賈政,襲人扶回裡間炕上。
因賈政在外,無人敢與寶玉說話,寶玉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賈母與賈政所說的話,寶玉一句也沒有聽見。
襲人等卻靜靜兒的聽得明白。
頭裡雖也聽得些風聲,到底影響,隻不見寶钗過來,卻也有些信真。
今日聽了這些話,心裡方才水落歸漕,倒也喜歡。
心裡想道:“果然上頭的眼力不錯,這才配得是。
我也造化。
若他來了,我可以卸了好些擔子。
但是這一位的心理隻有一個林姑娘,幸虧他沒有聽見,若知道了,又不知要鬧到什麼分兒了。
”襲人想到這裡,轉喜為悲,心想:“這件事怎麼好?老太太、太太那裡知道他們心裡的事。
一時高興說給他知道,原想要他病好。
若是他仍似前的心事,初見林姑娘便要摔玉砸玉;況且那年夏天在園裡把我當作林姑娘,說了好些私心話;後來因為紫鵑說了句頑話兒,便哭得死去活來。
若是如今和他說要娶寶姑娘,竟把林姑娘撂開,除非是他人事不知還可,若稍明白些,隻怕不但不能沖喜,竟是催命了!我再不把話說明,那不是一害三個人了麼。
”襲人想定主意,待等賈政出去,叫秋紋照看着寶玉,便從裡間出來,走到王夫人身旁,悄悄的請了王夫人到賈母後身屋裡去說話。
賈母隻道是寶玉有話,也不理會,還在那裡打算怎麼過禮,怎麼娶親。
那襲人同了王夫人到了後間,便跪下哭了。
王夫人不知何意,把手拉着他說:“好端端的,這是怎麼說?有什麼委屈起來說。
”襲人道:“這話奴才是不該說的,這會子因為沒有法兒了。
”王夫人道:“你慢慢說。
”襲人道:“寶玉的親事老太太、太太已定了寶姑娘了,自然是極好的一件事。
隻是奴才想着,太太看去寶玉和寶姑娘好,還是和林姑娘好呢?”王夫人道:“他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