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聯隊上逃出來的,而是正在四下裡找我的聯隊。
我的願望隻是盡快地趕上我的聯隊,那麼,我想也許這種願望弄得我慌張得反而越走離布迪尤維斯越遠,盡管那裡大家都在等着我。
普提木那裡的巡官在地圖上指給我布迪尤維斯是在南邊,可是後來他卻打發我往北走。
” 上尉打了個手勢,意思是普提木的那個巡官還幹過比打發人家往北走更壞的事呢。
“這麼一說,你是找不到你的聯隊了,對嗎。
”他說道。
“而且你想找到它?” 帥克把整個情況都向他說明了。
他提到塔伯爾,以及一切去布迪尤維斯途中他所走過的地方。
帥克興緻勃勃地描繪了他跟命運所做的搏鬥,以及他曾經怎樣百折不撓地盡到一切力量去找在布迪尤維斯的第九十一聯隊,而結果他的一切努力都落了空。
上尉做了一個明快的決定。
他叫辦公室打出下面這封信,信上照顧到公文程式在用字上的細膩和考究。
案據來人約瑟夫·帥克稱,彼系貴聯隊士兵,是潛逃嫌疑經我駐普提木派出所扣留。
彼雲現正首途前往貴聯隊。
此人身矮而粗胖,五官端正,瞳為藍色,無其他顯著特征。
随函奉上附件乙壹号,系我局為此人所墊付之夥食費,請轉呈國防部,并希開具字據,以資證明該士兵業已交到貴聯隊,外奉附件丙壹号,上列該士兵被捕時随身攜帶之官方分發物件,收到後亦請在單上具名是幸。
此緻駐布迪尤維斯之奧匈帝國皇家步兵第九十一聯隊指揮官。
帥克興高采烈、而且準時地完成了由皮塞克到布迪尤維斯之間的一段火車旅程。
他随身跟了一個年輕的警察,這個人是才當上警察的,一路上眼睛不離帥克,生怕一不小心,他會溜掉。
不久,他們就到了兵營。
到達的時候,盧卡施中尉已經上了兩天班,他坐在警衛室的桌前,一點也沒料到什麼事情會發生,而這時候警察就把帥克連同有關的公文一并帶進來了。
“報告長官,我歸隊來啦,”帥克說道,一面莊重地敬着禮。
随後發生的事寇塔珂少尉全都在場,他後來常常這樣描繪說:帥克報告完了,盧卡施中尉就跳将起來,抱住他自己的腦袋,頭朝後向着寇塔珂身上倒栽過去。
他緩緩醒過來以後,帥克依然舉手敬着禮,嘴裡不斷地說着:“報告長官,我歸隊來啦。
”聽見他說話,盧卡施中尉臉色蒼白得像張紙。
他用哆哩哆嗦的手把關于帥克的公文拿起來,簽了名,然後吩咐大家一齊都出去。
這以後,他就把自己跟帥克一道倒鎖在警衛室裡了。
于是,帥克就這樣結束了他這場布迪尤維斯的遠征…… 帥克和盧卡施中尉兩個人使勁互相瞅着。
中尉用一種悲怆絕望的神情瞪着他,而帥克卻溫柔多情地望着中尉,真像他是個失而複得的情人一般。
警衛室靜寂得像座教堂。
走廊上可以聽到一個人走路的腳步聲。
從聲音判斷,一定是個自願軍官⑽,因為頭着了涼,所以留在兵營裡。
他用鼻音談說着他正學得滾瓜爛熟的一些軍隊掌故。
下面這段就很清晰地從門外傳了進來: “皇室視察要塞的時候,應當受到怎樣的招待呢?” “皇室走到被視察的那座要塞附近,所有的碉堡和城壘立刻都要鳴炮緻敬。
司令官手持指揮刀騎在馬上,上前迎接,然後就——” “唉,别瞎扯啦!”中尉朝走廊大聲喊了一聲。
“滾你的蛋吧。
如果你不舒服,幹麼不鑽進被窩兒裡躺躺?” 這時候可以聽到那位自願軍官走開了,然後走廊的那頭傳來帶有鼻音的吟誦,像輕微的回聲一般: “司令官敬禮,同時,排炮繼續放下去,重複三遍以後,皇室就下車了。
” 中尉和帥克又默默地彼此望了望,最後盧卡施中尉帶着辛辣的諷刺口吻說道: “帥克,久違了。
你又像個假錢币似的蹦回來了。
看來我是甩不掉你啦。
好吧,他們已經發了一張逮捕你的拘票,明天你就會被帶到聯隊警衛室去。
我不打算罵你一通來浪費我的精神。
你發瘋發過了頭,你該當倒楣啦。
” 盧卡施中尉搓着雙手說: “是的,帥克,你這回可跑不掉啦。
” 他回到桌前,在一張紙上寫了幾行,把警衛室門前站崗的哨兵叫進來,吩咐他帶着那個便條,把帥克交給禁切室的看守長。
帥克就被帶走,穿過兵營的廣場。
禁閉室的門上有個黑底黃字的木牌,上面寫着“聯隊拘留室”字樣。
中尉臉上毫不隐諱自己的高興,望到看守長把門打開,望到帥克消失到裡面。
過了一會兒,看守長一個人在門口出現了。
“謝天謝地,”中尉對自己大聲說道,“現在可把他關到一個牢靠地方啦。
” 這時候,史羅德爾上校正和其他軍官們在旅館裡聽剛從塞爾維亞僅剩一條腿(他給牛犄角頂了一下)回來的克裡赤曼中尉談從參謀部看到的一次對塞爾維亞陣地的進攻。
史羅德爾上校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傾聽着。
随後,坐在他近處的一個青年軍官很想當着上校賣弄一下他是多麼殘酷無情的一名戰士,就大聲對他旁邊的人說: “有肺病的一定得送到前線上去。
這對他們有好處。
而且損失點子廢物總比損失身體結實的強。
” 上校笑了笑,可是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