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以及其他一些比較有頭腦的人都不斷地祈禱,他們都感到船随時有沉沒的危險。
到了半夜,更是災上加災。
那些到船艙底下去檢查的人中間,忽然有一個人跑上來喊道:船底漏水了;接着又有一個水手跑上來說,底艙裡已有四英尺深的水了。
于是全船的人都被叫去抽水。
我聽到船底漏水時,感到我的心就好像突然停止了跳動;我當時正坐在自己的艙房的床邊,一下子感到再也支持不住了,就倒在了船艙裡。
這時有人把我叫醒,說我以前什麼事也不會幹,現在至少可以去幫着抽水。
聽了這話我立即打起精神,來到抽水機旁,十分賣力地幹起來。
正當大家全力抽水時,船長發現有幾艘小煤船因經不起風浪,不得不随風向海上飄去;當他們從我們附近經過時,船長就下令放一槍,作為求救的信号。
我當時不知道為什麼要放槍,聽到槍聲大吃一驚,以為船破了,或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一句話,我吓得暈倒在抽水機旁。
這種時候,人人都隻顧自己的生命,那裡還會有人來管我死活,也沒有人會看一下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另一個人立刻上來接替我抽水;他上來時把我一腳踢到一邊,由我躺在那裡。
他一定以為我已經死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蘇醒過來。
我們繼續不斷地抽水,但底艙裡進水越來越多。
我們的船顯然不久就會沉沒。
這時,盡管風勢略小了些,但船是肯定不可能駛進港灣了。
船長隻得不斷鳴槍求救。
有一艘輕量級的船順風從我們前面飄過,就冒險放下一隻小艇來救我們。
小艇上的人冒着極大的危險才劃近我們的大船,但我們無法下到他們的小艇,他們也無法靠攏我們的大船。
最後,小艇上的人拚命劃漿,舍死相救;我們則從船尾抛下一根帶有浮筒的繩子,并盡量把繩子放長。
小艇上的人幾經努力,終于抓住了繩子。
我們就慢慢把小艇拖近船尾,全體船員才得以下了小艇。
此時此刻,我們已無法再回到他們的船上去了,大家一緻同意任憑小艇随波飄流,并努力向岸邊劃去。
我們的船長許諾,萬一小艇在岸邊觸礁,他将給他們船長照價賠償。
這樣,小艇半劃着,半随浪逐流,逐漸向北方的岸邊飄去,最後靠近了溫特頓岬角。
離開大船不到一刻鐘,我們就看到它沉下去了。
這時,我才平生第一次懂得大海沉船是怎麼回事。
說實在話,當水手們告訴我大船正在下沉時,我幾乎不敢擡頭看一眼。
當時,與其說是我自己爬下了小艇,還不如說是水手們把我丢進小艇的。
從下小艇一刻起,我已心如死灰;一方面這是由于受風暴的驚吓,另一方面由于想到此行兇吉未蔔,内心萬分恐懼。
盡管我們處境危難,水手們還是奮力向岸邊劃去。
當小艇被沖上浪尖時,我們已能看到海岸了,并見到岸上有許多人奔來奔去,想等我們小艇靠岸時救助我們。
但小艇前進速度極慢,而且怎麼也靠不了岸。
最後,我們竟劃過了溫特頓燈塔。
海岸由此向西凹進,并向克羅默延伸。
這樣,陸地擋住了一點風勢,我們終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靠了岸。
全體安全上岸後,即步行至雅茅斯。
我們這些受難的人受到了當地官員、富商和船主們的熱情款待;他們妥善安置我們住宿,還為我們籌足了旅費。
我們可以按自己的意願或去倫敦,或回赫爾。
當時,我要是還有點頭腦,就應回到赫爾,并回到家裡。
我一定會非常幸福。
我父親也會像耶稣講道中所說的那個喻言中的父親,殺肥牛迎接我這回頭的浪子。
因為,家裡人聽說我搭乘的那條船在雅茅斯錨地遇難沉沒,之後又過了好久才得知我并沒有葬身魚腹。
但我惡運未盡,它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迫使我不思悔改。
有好幾次,在我頭腦冷靜時,理智也曾向我大聲疾呼,要我回家,但我卻沒有勇氣聽從理智的召喚。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該怎麼稱呼這種驅使自己冥頑不化的力量,但這是一種神秘而無法逃避的定數;它往往會驅使我們自尋絕路,明知大禍臨頭,還是自投羅網。
很顯然,正是這種定數使我命中注定無法擺脫厄運。
也正是這種定數的驅使,我才違背理智的召喚,甚至不願從初次航海所遭遇的兩次災難中接受教訓。
我的朋友,即船長的兒子,正是他使我鐵下心來上了他父親的船,現在膽子反而比我小了。
當時,我們在雅茅斯市被分别安置在好幾個地方住宿,所以兩、三天之後他才碰到我。
我剛才說了,這是我們上岸分開後第一次見面。
我們一交談,我就發現他的口氣變了。
他看上去精神沮喪,且不時地搖頭。
他問了我的近況,并把我介紹給他父親。
他對他父親說,我這是第一次航海,隻是試試罷了,以後想出洋遠遊。
聽了這話,他父親用十分嚴肅和關切的口吻對我說,"年輕人,你不應該再航海了。
這次的災難是一個兇兆,說明你不能當水手"。
"怎麼啦,先生,"我問,"難道你也不再航海了嗎?"“那是兩碼事,"他說,"航海是我的職業,因此也是我的職責。
你這次出海,雖然隻是一種嘗試,老天爺已給你點滋味嘗嘗了;你若再一意孤行,必無好結果的。
也許,我們這次大難臨頭,正是由于你上了我們的船的緣故,就像約拿上了開往他施的船一樣。
請問,"船長接着說,"你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坐我們的船出海?"于是,我簡略地向他談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