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出去買點東西,離開病房了。
兩個病人都睡熟了。
午後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我也不禁坐在圓椅上打起瞌睡來。
窗旁的桌上,黃
菊白菊插在花瓶裡,告訴人現在是秋天。
病房裡飄滿中午吃剩的□魚香味。
護士們依然發出喀吱喀吱的鞋音走來走去,用清晰的聲量交談看。
她們偶爾走進來,見到
兩個病人都在熟睡時,對我微微一笑就消失了。
我想看點書報,可是病房裡沒有書報雜志,隻有月曆挂在牆壁上而已。
我想起直子的事。
想起她隻有發夾的裸體。
想起她的□和陰毛的暗影。
為何她會在我面前光看身體呢?當時的直子是在夢遊狀态麼?抑或那隻不過是我的幻
覺?随看時光流逝,那個小小的世界離我愈來愈遠,令我愈發不明白那晚的事到底是幻是真。
倘若認為是真的,确實覺得真有其事,倘若認為那是幻想,又覺得真是
幻想了。
當作是幻想時,細節未免太過清晰,當作是真有其事時,一切又太美了些。
包括直子的身體和月色,一切都美得太不真實。
阿綠的父親突然醒來,開始咳嗽,我的思念到此中斷。
我用衛生紙替他把痰弄掉,用毛巾抹掉他額頭的汗。
“要喝水嗎?”我問。
他輕輕點一點頭。
我從小玻璃水瓶倒了一點水慢慢喂他喝,喝水時,他的幹燥嘴唇在顫抖,喉嚨微微抽搐。
他把水瓶中的溫開水全部喝光。
“還要喝嗎?”我問。
他好像想說什麼,我把耳朵湊上去。
他用幹澀的微小聲一Hm說“夠了”。
聲音比剛才更幹更細。
“要吃點什麼嗎?肚子餓了吧。
”我問。
她父親又點了點頭。
我學阿綠所用過的轉動把手弄高床位,把蔬菜、果凍和□魚用湯匙一口一口交替看喂他。
花很
久時間才吃了一半,他搖搖頭表示不想吃了。
仿佛用力搖頭會痛的樣子,他隻稍微擺動一下。
我問他要不要吃水果,他說“不要”。
我用毛巾抹抹他的嘴角。
把床放
回水平位置,把餐具放出走廊外面。
“好不好吃?”我問他。
“不好。
”他說。
“唔,看樣子的确不怎麼好吃。
”我笑着說。
他不說什麼,隻是用一雙半開半閉的困惑眼睛一直看我。
我蓦然想到,這人是否知道我是誰。
他看起來跟我兩個在一起時比起跟阿綠在時輕松一點。
也許他誤以為我是另一個人。
若是這樣,反而令我感激。
“外面天氣很好。
”我盤腿坐在圓椅上。
“現在是秋天,又是禮拜天,天氣又好,無論去哪兒都人山人海。
這種日子最好就像這樣在屋裡使哉遊哉的,不會
疲倦。
到人多的地方隻有累而已,空氣又不好。
星期日,我通常都洗衣服,早上洗了,拿到宿舍樓頂曬幹.傍晚以前收回來熨好。
我不會讨厭熨衣服哦。
将皺巴巴的
東西弄得服服貼貼,非常舒服的事。
我很拿手熨衣哦。
起初當然弄不好,愈熨愈皺。
不過一個月就習慣了。
所以,星期天是我洗衣和熨衣的日子。
今天不能了。
好可
惜,這是絕佳的洗衣好天氣。
沒關系,明天早點起來洗好了。
不必在意什麼。
橫豎星期天沒别的事情好做。
、明天早上洗衣曬好後,我去上十點的課,這堂謀和阿綠一起上的。
叫“演劇
史且,目前在講歐裡庇得斯。
你知道歐裡庇得斯嗎?他是古希臘人,跟艾斯鸠洛斯、索福克斯勒并稱為希臘悲劇的三巨匠。
傳說他最後在馬克德尼西被狗咬死,不過
也有不同版本的說法。
這就是歐裡庇得斯。
我比較喜歡索福克斯勒,當然這是個人喜好問題,不能一概而論。
他的戲劇特征是把各種事物亂七八槽的攪亂,造成動彈不得的局面。
你明白嗎?不同的人物出場,各人對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理由解釋,各人照自己的方式
追求正義和幸福。
結果造成所有人進退維谷的情形。
說的也是。
用大家的正義來達成所有人的幸福,在原理上是不可能的.因此造成渾沌一片。
你知道怎麼解決嗎?
說起來又太簡單,最後神出來了,然後整頓交通。
你走那邊,你來這邊,你和他一起走,你站在那裡舊時别動。
就像一個調停者。
然後一切迎而解啦。
這就是解圍之
神。
在歐裡庇得斯的嚴劇中,經常出現解圍之神,由此可知他的評價如何了。
不過,如果現實世界中有這種解圍之神。
那就輕松了。
當你免得進退維谷時,神從上頭翩翩降臨,替你處理一切。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總之,這就是“演劇史”,我們在大學裡通常就是念這些東西。
”
我在說話期間,阿綠的父親一言不發地茫然看看我。
我無法從他的眼神會重複幾十次或幾百次呢?我不由脫口而出:“這是個甯靜、和平、孤燭的星期日。
”星期天。
我不必上發條鞭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