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活動已經結束。
九點左右我醒過來,洗了澡,穿上衣服,走下樓去。
廣場空蕩蕩的,街頭沒有一個行人。
有幾個孩子在廣場上撿焰火杆。
咖啡館剛開門,侍者正在把舒适的白柳條椅搬到拱廊下陰涼的地方,在大理石面的桌子周圍擺好。
各條街道都在清掃,用水龍帶噴灑。
我坐在一張柳條椅裡,舒舒服服地背向後靠着。
侍者不忙着走過來。
把牛群放出籠的白地告示和大張的加班火車時刻表依然貼在拱廊的柱子上。
一名紮藍色圍裙的侍者拎着一桶水,拿着一塊抹布走出來,動手撕告示,把紙一條條地扯下來,擦洗掉粘在石柱上的殘紙。
節期結束了。
我喝了一杯咖啡,一會兒比爾來了。
我看他穿過廣場走過來。
他在桌子邊坐下,叫了一杯咖啡。
“好了,”他說,“都結束了。
” “是啊,”我說。
“你什麼時候走?” “不知道。
我想,我們最好弄一輛汽車。
你不打算回巴黎?” “是的,我還可以待一星期再回去。
我想到聖塞瓦斯蒂安去。
” “我想回去。
” “邁克打算幹什麼?” “他要去聖讓德呂茲。
” “我們雇輛車一起開到巴榮納再分手吧。
今兒晚上你可以從那兒上火車。
” “好。
吃完飯就走。
” “行。
我去雇車。
” 我們吃完飯,結了帳。
蒙托亞沒有到我們這邊來。
帳單是一名侍女送來的。
汽車候在外面。
司機把旅行包堆在車頂上,用皮帶束好,把其餘的放在車子前座他自己的身邊,然後我們上車。
車子開出廣場,穿過小巷,鑽出樹林,下了山坡,離開了潘普洛納。
路程似乎不很長。
邁克帶了一瓶芬達多酒。
我隻喝了兩三口。
我們翻過幾道山梁,出了西班牙國境,駛在白色的大道上,穿過濃蔭如蓋、濕潤、蔥郁的巴斯克地區,終于開進了巴榮納。
我們把比爾的行李寄放在車站,他買好去巴黎的車票。
他乘的這次列車當晚七點十分開。
我們走出車站。
車子停在車站正門外。
“我們拿這車子怎麼辦?”比爾問。
“哦,這車子真是個累贅,”邁克說。
“那我們就坐它走吧。
” “行,”比爾說。
“我們上哪兒?” “到比亞裡茨去喝一杯吧。
” “揮金如土的好邁克,”比爾說。
我們開進比亞裡茨,在一家非常豪華的飯店門口下車。
我們走進酒吧間,坐在高凳上喝威士忌蘇打。
“這次我做東,”邁克說。
“還是擲骰子來決定吧。
”于是我們用一個很高的皮制骰子筒來擲撲克骰子,第一輪比爾赢了。
邁克輸給了我,就遞給酒吧侍者一張一百法郎的鈔票。
威士忌每杯十二法郎。
我們又各要了一杯酒,邁克又輸了。
每次他都給侍者優厚的小費。
酒吧間隔壁的一個房間裡有一支很好的爵士樂隊在演奏。
這是個叫人愉快的酒吧間。
我們又各要了一杯酒。
第一局我以四個老K取勝。
比爾和邁克對擲。
邁克以四個J赢得第一局。
比爾赢了第二局。
最後決定勝負的一局裡,邁克擲出三個老K就算數了。
他把骰子筒遞給比爾。
比爾卡嚓卡嚓搖着,擲出三個老K,一個A和一個0。
“你付帳,邁克,”比爾說。
“邁克,你這個賭棍。
” “真抱歉,”邁克說。
“我不行了。
” “怎麼回事?” “我沒錢了,”邁克說。
“我身無分文了。
我隻有二十法郎。
給你,把這二十法郎拿去。
” 比爾的臉色有點變了。
“我的錢剛好隻夠付給了蒙托亞。
還算運氣好,當時身上有這筆錢。
” “寫張支票,我兌給你現錢,”比爾說。
“非常感謝,可你知道,我不能開支票了。
” “那你上哪兒去弄錢啊?” “呃,有一小筆款就要到了。
我有兩星期的生活費該彙來。
到聖讓德呂茲去住的那家旅店,我可以賒帳。
” “你說,這車子怎麼辦呢?”比爾問我。
“還繼續使嗎?” “怎麼都可以。
看來似乎有點傻了。
” “來吧,我們再喝它一杯,”邁克說。
“好。
這次算我的,”比爾說。
“勃萊特身邊有錢嗎?”他對邁克說。
“我想她不一定有。
我付給蒙托亞的錢幾乎都是她拿出來的。
” “她手頭竟一個子兒也沒有?”我問。
“我想是這樣吧。
她一向沒有錢。
她每年能拿到五百鎊,給猶太人的利息就得付三百五。
” “我看他們是直接扣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