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上欣然而笑。
呂後側耳於東廂聽,旣罷,見昌,為跪謝,曰:「微君,太子幾廢。
」
時趙王年十歲,上憂萬歲之後不全也;符璽禦史趙堯請為趙王置貴強相,及呂後、太子、羣臣素所敬憚者。
上曰:「誰可者?」堯曰:「禦史大夫昌,其人也。
」上乃以昌相趙,而以堯代昌為禦史大夫。
初,上以陽夏侯陳豨為相國,監趙、代邊兵;豨過辭淮陰侯。
淮陰侯挈其手,辟左右,與之步於庭,仰天嘆曰:「子可與言乎?」豨曰:「唯將軍令之!」淮陰侯曰:「公之所居,天下精兵處也;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
人言公之畔,陛下必不信;再至,陛下乃疑矣;三至,必怒而自將。
吾為公從中起,天下可圖也。
」陳豨素知其能也,信之,曰:「謹奉敎!」
豨常慕魏無忌之養士,及為相守邊,告歸,過趙,賓客隨之千餘乘,邯鄲官舍皆滿。
趙相周昌求入見上,具言豨賓客甚盛,擅兵於外數歲,恐有變。
上令人覆案豨客居代者諸不法事,多連引豨。
豨恐;韓王信因使王黃、曼丘臣等說誘之。
太上皇崩,上使人召豨,豨稱病不至;九月,遂與王黃等反,自立為代王,劫略趙、代。
上自東擊之。
至邯鄲,喜曰:「豨不據邯鄲而阻漳水,吾知其無能為矣!」
周昌奏:「常山二十五城,亡其二十城;請誅守、尉。
」上曰:「守、尉反乎?」對曰:「不。
」上曰:「是力不足,亡罪。
」
上令周昌選趙壯士可令將者,白見四人。
上嫚罵曰:「豎子能為將乎?」四人慙,皆伏地;上封各千戶,以為將。
左右諫曰;「從入蜀、漢,伐楚,賞未徧行;今封此,何功?」上曰:「非汝所知。
陳豨反,趙、代地皆豨有。
吾以羽檄徵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計唯獨邯鄲中兵耳;吾何愛四千戶,不以慰趙子弟!」皆曰:「善!」
又聞豨將皆故賈人;上曰:「吾知所以與之矣。
」乃多以金購豨將,豨將多降。
高帝十一年(乙巳、前一九六年)
冬,上在邯鄲。
陳豨將侯敞將萬餘人遊行,王黃將騎千餘軍曲逆,張春將卒萬餘人渡河攻聊城;漢將軍郭蒙與齊將擊,大破之。
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至馬邑,不下,攻殘之。
趙利守東垣,帝攻拔之,更命曰真定。
帝購王黃、曼丘臣以千金,其麾下皆生緻之。
於是陳豨軍遂敗。
淮陰侯信稱病,不從擊豨,陰使人至豨所,與通謀。
信謀與家臣夜詐詔赦諸官徒、奴,欲發以襲呂後、太子;部署已定,待豨報。
其舍人得罪於信,信囚,欲殺之。
春,正月,舍人弟上變,告信欲反狀於呂後。
呂後欲召,恐其儻不就;乃與蕭相國謀,詐令人從上所來,言豨已得,死,列侯、羣臣皆賀。
相國紿信曰:「雖疾,強入賀。
」信入,呂後使武士縛信,斬之長樂鐘室。
信方斬,曰:「吾悔不用蒯徹之計,乃為兒女子所詐,豈非天哉!」遂夷信三族。
臣光曰:世或以韓信首建大策,與高祖起漢中,定三秦,遂分兵以北,禽魏,取代,仆趙,脅燕,東擊齊而有之,南滅楚垓下,漢之所以得天下者,大抵皆信之功也。
觀其距蒯徹之說,迎高祖於陳,豈有反心哉!良由失職怏怏,遂陷悖逆。
夫以盧綰裡閈舊恩,猶南面王燕,信乃以列侯奉朝請;豈非高祖亦有負於信哉?臣以為高祖用詐謀禽信於陳,言負則有之;雖然,信亦有以取之也。
始,漢與楚相距滎陽,信滅齊,不還報而自王;其後漢追楚至固陵,與信期共攻楚而信不至;當是之時,高祖固有取信之心矣,顧力不能耳。
及天下已定,信復何恃哉!夫乘時以徼利者,市井之志也;醻功而報德者,士君子之心也。
信以市井之志利其身,而以士君子之心望於人,不亦難哉!是故太史公論之曰:「假令韓信學道謙讓,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則庶幾哉!於漢家勳,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後世血食矣!不務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謀畔逆;夷滅宗族,不亦宜乎!」
將軍柴武斬韓王信於參合。
上還洛陽,聞淮陰侯之死,且喜且憐之;問呂後曰:「信死亦何言?」呂後曰:「信言恨不用蒯徹計。
」上曰:「是齊辯士蒯徹也。
」乃詔齊捕蒯徹。
蒯徹至,上曰:「若敎淮陰侯反乎?」對曰:「然,臣固敎之。
豎子不用臣之策,故令自夷於此;如用臣之計,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烹之!」徹曰:「嗟乎!冤哉烹也!」上曰:「君敎韓信反,何冤?」對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疾足者先得焉。
跖之狗吠堯;堯非不仁,狗固吠非其主。
當是時,臣唯獨知韓信,非知陛下也。
且天下銳精持鋒欲為陛下所為者甚衆,顧力不能耳,又可盡烹之邪?」上曰:「置之。
」
立子恆為代王,都晉陽。
大赦天下。
上之擊陳豨也,徵兵於梁;梁王稱病,使將將兵詣邯鄲。
上怒,使人讓之。
梁王恐,欲自往謝。
其將扈輒曰:「王始不往,見讓而往,往則為禽矣;不如遂發兵反。
」梁王不聽。
梁太僕得罪,亡走漢,告梁王與扈輒謀反。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