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
我不想在這裡列舉她們的名字。
我們必須有更多的錢用來向英國購買藥品,今天晚上還承蒙那位勇敢的船長來參加我們的盛會,他在封鎖線上成功地跑了一年,而且還要繼續跑下去,給我們帶來所需的藥品。
瑞德·巴特勒船長!"雖然出其不意,那位跑封鎖的人物還是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太彬彬有禮了,思嘉想,并開始琢磨其中的原因。
看來仿佛是這樣:他過份表示禮貌,恰恰是由于他對所有在場的人極為輕蔑的緣故。
他鞠躬時全場發出熱烈的喝彩聲,連坐在角落裡的太太們也伸長脖子在看他。
這就是可憐的查爾斯·漢密爾頓的遺孀在勾搭的那個人呀!可查理死了還不到一年呀!
"我們需要更多的黃金,我此刻正在向你們提出請求,"大夫繼續說,"我懇求你們作出犧牲,不過這種犧牲,跟我們那些穿灰軍服的勇士們正在作出的犧牲比起來,便顯得微不足道,甚至是可笑的了。
女士們,我要你們的首飾,是我要你們的首飾嗎?不。
聯盟需要你們的首飾,聯盟号召你們獻出來,我相信沒有哪個人會拒絕的。
一顆亮晶晶的寶石戴在一隻美麗的手腕上,多好看呀!金光閃閃的别針佩在我國愛國婦女的胸前,多美呀!但是,為主義作出的犧牲比所有這些金飾和寶石要美麗多少倍呢。
金子要熔化,寶石要賣掉,把錢用來買藥品和其他醫藥物資。
女士們,現在有兩位英勇的傷兵提着籃子來到你們面前————"他講話的後一部分被暴風雨般的掌聲和歡呼聲淹沒了。
思嘉首先是深深慶幸自己正在服喪,不允許她戴外祖母留下的那副珍貴的耳墜和那條沉甸甸的金鍊,以及那對鑲黑寶石的金手镯和那個石榴石别針。
她看見那個小個子義勇兵用那隻未受傷的胳臂挽着一隻橡木條籃子在她這邊人群裡轉來轉去,還看見老老少少的婦女熱情地嬉笑着在使勁捋镯子,或者裝出痛苦的樣子把耳墜從耳朵上摘下來。
或互相幫助把項圈上的鈎子解開,把别針從胸前取下,周圍是一起輕輕的金屬碰撞的丁丁聲和"等等,等等,我很快就解下來了"的喊聲,梅貝爾·梅裡韋瑟正在擰她胳臂上的一副鴛鴦手镯。
範妮·埃爾辛一面叫嚷着"我可以嗎?媽。
"一面在拉扯鬈發上那件世代相傳的鑲嵌珍珠的金頭飾。
每當一件捐物落入籃子,都要引起一陣喝彩和歡呼。
現在,那個咧嘴傻笑的義勇兵胳臂上挽着沉沉甸甸的籃子向她們的攤位走來。
他從瑞德·巴特勒身邊走過時,一隻漂亮的金煙盒給随随便便地丢進了籃子。
他一來到思嘉面前,把籃子放在櫃台上,思嘉便搖搖頭攤開兩手,表示什麼也不能給他。
要作為在場的獨一無二毫無捐獻的人,真是太難堪了。
這時她看見了自己手上那隻金光閃爍的粗大的結婚戒指。
她惶惑地遲疑了一會兒,回想起查爾斯的面孔————他把戒指套在她手指時的那副表情。
可是記憶已經模糊,被每次想其他都會立即産生的那種懊惱心情弄模糊了。
查爾斯————那個斷送她的一生,讓她變成了一個老婦人的原因就在他身上呢。
她突然狠狠地掐住那隻戒指想把它捋出來,可是它箍得很緊,動不了,這時義勇兵正要向媚蘭走去。
"等等!"思嘉喊道。
"我有點東西要捐獻你呀!"戒指捋出來了,她準備把它丢進籃子裡去,那兒已堆滿金鍊、手表、指環、别針和镯子,可這時她看見了瑞德·巴特勒的眼睛。
他那沿着的下唇露出一絲微笑,她好像反抗似的把戒指抛在那堆首飾上了。
"啊,親愛的!"媚蘭低聲說,同時抓住她的胳膊,眼睛裡閃耀着愛和驕傲的光輝。
"你真勇敢,真是個勇敢的姑娘!
等等————喂,請等等,皮卡德中尉!我也有東西給你呢!"她使勁捋自己的結婚戒指,思嘉知道,自從艾希禮給她戴上以後從沒離開過那隻手指。
世界上也隻有思嘉知道,它對媚蘭有着多麼重要的意義。
它好不容易被取下來了,接着在媚蘭的小小手心裡緊緊握了一會。
然後才輕輕地落到那首飾堆上,兩位姑娘站在那裡目送義勇兵向角落裡那群年長的太太們走去。
思嘉是一副倔強的神态,媚蘭則顯得比流淚還要凄楚。
這兩種表情都被站在她們身邊的那個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你勇敢地那樣做了,我是無論怎樣也做不到的,"媚蘭說着,伸出胳臂抱住思嘉的腰肢,并且溫柔地緊摟了一下。
有一會兒思嘉很想擺脫她的胳臂,并使勁放一嗓子大叫一聲"天知道!"就像她父親感到惱怒時那副神态,但是她瞧見了瑞德·巴特勒的眼光,才設法裝出一個酸溜溜的微笑來。
媚蘭總是誤解她的動機,這使她感到十分懊惱————不過這或許比猜出她的本意要可取得多。
"多麼漂亮的一個舉動,"瑞德·巴特勒溫和地說。
"就是像你們所作出的這樣的犧牲,鼓舞了我們軍隊中那些勇敢的小夥子們。
"思嘉正想狠狠地回敬他幾句,還是好不容易克制住了。
他的每一句話裡都含有諷刺。
她從心底裡厭惡,這個懶洋洋地斜靠在櫃台邊的家夥。
可是他身上有某種刺激性的東西,某種熱烈的、富有生命力的、像電流一般的東西。
她自己心中全部的愛爾蘭品質都被鼓動起來迎接他那雙黑眼睛的挑戰了。
她下定決心要把這個男人的銳氣打下去一截子。
他知道她的秘密,這使他處于對她的優勢,而且是十分厲害的,因此她必須改變這種局面,要設法逼他退居下遊。
她把想要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對他看法的沖動使勁壓了下去。
糖漿往往比酸酣能抓到更多的蒼蠅,像嬷嬷經常說的,而她是要抓住并且降服這隻蒼蠅,使得他再也休想來控制她了。
"謝謝你,"她溫柔地說,故意裝做不懂他的意思。
"能得到赫赫有名巴特勒船長人物的誇獎,真是榮幸之至啊!"他掉過頭來放聲大笑————思嘉聽來覺得很刺耳,就像鴉叫一般,她的臉又紅了。
"怎麼,難道你心裡真是這樣想的嗎?"他好像逼着她回答,聲音低得在周圍一起喧嚷中隻有她才能聽見。
"為什麼你不說我不是什麼上等人而是個該死的流氓,如果我不自己滾開你就要叫一個勇敢的大兵來把我趕出去吧?"她真想狠狠地回敬他幾句,但話到嘴邊又毅然打住,并換了個腔調說:"怎麼,巴特勒船長!你說到哪裡去了!仿佛沒人知道你是多麼有名、多麼勇敢的一個————一個————""我真對你感到失望了,"他說。
"失望?"
"是的。
在第一次不平凡的見面時,我心想總算遇到了一個不但漂亮而且很有勇氣的姑娘。
可如今我發現你也隻有漂亮罷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個膽小鬼了?""正是如此。
你沒有勇氣說出你心裡的話,我頭一次見你時,我想:這是個萬裡挑一的女孩子。
她不像旁的小笨蛋那樣專門相信媽媽所說的一切,并且照着去做,也不管自己心裡感覺如何。
她們把自己的感情、希望和小小的傷心事用一大堆漂亮話掩藏起來。
那時我想:奧哈拉小姐是個有獨特精神的姑娘。
她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她也不害怕說出自己的心事————或者摔花瓶。
""啊!那此刻我就要說出我的心事了,"她滿臉的怒火沖口而出。
"要是你還有一點點教養,你就再也不要到這裡來,再也不要跟我說話了。
你早就應當知道,我是決不想再理睬你的!你可不是個上等人!你是個讨厭的沒教養的東西!你滿以為有那幾條小小的破船可以逃過北方佬的封鎖,你就有權利到這裡來嘲弄那些正在為主義貢獻一切的勇敢的男人和女人了————""得了,得了————"他奸笑地央求她。
"你開頭講得蠻不錯,說出了心裡的話,但是請不要跟我談什麼主義嘛。
我不高興聽人家談這些,而且我敢打賭,你也————""怎麼,你怎麼會————"她一開始便發覺自己失去了控制,于是趕快打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