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胤,素與諸葛恪有隙,乃乘間說峻曰:“諸葛恪專權恣虐,殺害公卿,将有不臣之心。
公系宗室,何不早圖之?”峻曰:“我有是心久矣。
今當即奏天子,請旨誅之。
”
于是孫峻、滕胤入見吳主孫亮,密奏其事。
亮曰:“朕見此人,亦甚恐怖,常欲除之,未得其隙。
今卿等果有忠義,可密圖之。
”胤曰:“陛下可設席召恪,暗伏武士于壁衣中,擲杯為号,就席間殺之,以絕後患。
”亮從之。
卻說諸葛恪自兵敗回朝,托病居家,心神恍惚。
一日偶出中堂,忽見一人穿麻挂孝而入。
恪叱問之,其人大驚無措。
恪令拏下拷問,其人告曰:“某因新喪父母,入城請僧追薦;初見是寺院而入,卻不想是太傅之府。
卻怎生來到此處也!”恪大怒,召守門軍士問之。
軍士告曰:“某等數十人,皆荷戈把門,未嘗暫離,并不見一人入來。
”恪大怒,盡數斬之。
是夜恪睡卧不安,忽聽得正堂中聲響如霹靂。
恪自出視之,見中梁折為兩段。
恪驚歸寝室,忽然一陣陰風起處,見所殺披麻人與守門軍士數十人,各提頭索命。
恪驚倒在地,良久方蘇。
次早洗面,聞水甚血臭。
恪叱侍婢,連換數十盆,皆臭無異。
恪正驚疑間,忽報天子有使至,宣太傅赴宴。
恪令安排車仗;方欲出府,有黃犬銜住衣服,嘤嘤作聲,如哭之狀。
恪怒曰:“犬戲我也!”叱左右逐去之,遂乘車出府。
行不數步,見車前一道白虹,自地而起,如白練沖天而去。
恪甚驚怪。
心腹将張約進車前密告曰:“今日宮中設宴,未知好歹,主公不可輕入。
”恪聽罷,便令回車。
行不到十餘步,孫峻、滕胤乘馬至車前曰:“太傅何故便回?”恪曰:“吾忽然腹痛,不可見天子。
”胤曰:“朝廷為太傅軍回,不曾面叙,故特設宴相召,兼議大事。
太傅雖感貴恙,還當勉強一行。
”恪從其言,遂同孫峻、滕胤入宮。
張約亦随入。
恪見吳主孫亮,施禮畢,就席而坐。
亮命進酒,恪心疑,辭曰:“病軀不勝杯酌。
”孫峻曰:“太傅府中常服藥酒,可取飲乎?”恪曰:“可也。
”遂令從人回府取自制藥酒到,恪方才放心飲之。
酒至數巡,吳主孫亮托事先起。
孫峻下殿,脫了長服,着短衣,内披環甲,手提利刃,上殿大呼曰:“天子有诏誅逆賊!”諸葛恪大驚,擲杯于地,欲拔劍迎之,頭已落地。
張約見峻斬恪,揮刀來迎。
峻急閃過刀尖,傷其左指。
峻轉身一刀,砍中張約右臂。
武士一齊擁出,砍倒張約,剁為肉泥。
孫峻一面令武士收恪家眷,一面令人将張約并諸葛恪屍首,用蘆席包裹,以小車載出,棄于城南門外石子崗亂冢坑内。
卻說諸葛恪之妻,正在房中,心神恍惚,動止不甯,忽一婢女入房。
恪妻問曰:“汝遍身如何血臭?”其婢忽然反目切齒,飛身跳躍,頭撞屋梁,口中大叫:“吾乃諸葛恪也!被奸賊孫峻謀殺!”恪合家老幼,驚惶号哭。
不一時,軍馬至,圍住府第,将恪全家老幼,俱縛至市曹斬首。
時吳大興二年冬十月也。
昔諸葛瑾存日,見恪聰明盡顯于外,歎曰:“此子非保家之主也!”又魏光祿大夫張緝,曾對司馬師曰:“諸葛恪不久死矣。
”師問其故。
緝曰:“威震其主,何能久乎?”至此果中其言。
卻說孫峻殺了諸葛恪,吳主孫亮封峻為丞相大将軍富春侯,總督中外諸軍事。
自此權柄盡歸孫峻矣。
且說姜維在成都,接得諸葛恪書,欲求相助伐魏,遂入朝,奏準後主,複起大兵,北伐中原。
正是:德伯家的苔絲
一度興師未奏績,兩番讨賊欲成功。
未知勝負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