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于劍閣關遍豎降旗,先令人報入锺會寨中,說姜維引張翼、廖化、董厥前來降。
會大喜,令人迎接維入帳。
會曰:“伯約來何遲也?”維正色流涕曰:“國家全師在吾,今日至此,猶為速也。
”會甚奇之,下座相拜,待為上賓。
維說會曰:“聞将軍自淮南以來,算無遺策;司馬氏之盛,皆将軍之力;維故甘心俯首。
如鄧士載,當與決一死戰,安肯降之乎?”會遂折箭為誓,與維結為兄弟,情愛甚密,仍令照舊領兵。
維暗喜,遂令蔣顯回成都去了。
卻說鄧艾封師纂為益州刺史,牽弘、王颀等各領州郡;又于綿竹築台以彰戰功,大會蜀中諸官飲宴。
艾酒至半酣,乃指衆官曰:“汝等幸遇我,故有今日耳。
若遇他将,必皆殄滅矣。
”多官起身拜謝。
忽蔣顯至,說姜維自降锺鎮西了。
艾因此痛恨锺會。
遂修書令人赍赴洛陽緻晉公司馬昭。
昭得書視之。
書曰:
臣艾竊謂兵有先聲而後實者。
今因平蜀之勢以乘吳,此席卷之時也。
然大舉之後,将士疲勞,不可便用;宜留隴右兵二萬,蜀兵二萬,煮鹽興冶,并造舟船,預備順流之計;然後發使,告以利害,吳可不征而定也。
今宜厚待劉禅,以緻孫休。
若便送禅來京,吳人必疑,則于向化之心不勸;且權留之于蜀,須來年冬月抵京。
今即可封禅為扶風王,錫以赀财,供其左右,爵其子為公卿,以顯歸命之寵;則吳人畏威懷德,望風而從矣。
司馬昭覽畢,深疑鄧艾有自專之心,乃先發手書與衛瓘,随後降封艾诏曰:紅與黑
征西将軍鄧艾,耀威奮武,深入敵境,使僭号之主,系頸歸降;兵不逾時,戰不終日,雲撤席卷,蕩定巴蜀;雖白起破強楚,韓信克勁趙,不足比勳也。
其以艾為太尉,增邑二萬戶,封二子為亭侯,各食邑千戶。
鄧艾受诏畢,監軍衛瓘,取出司馬昭手書與艾。
書中說鄧艾所言之事,須候奏報,不可辄行。
艾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吾既奉诏專征,如何阻擋?”遂又作書,令來使赍赴洛陽。
時朝中皆言鄧艾必有反意,司馬昭愈加疑忌。
忽使命回,呈上鄧艾之書。
昭拆封視之。
書曰:
艾銜命西征,元惡既服,當權宜行事,以安初附。
若待國命,則往複道途,延引日月。
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專之可也。
今吳未賓,勢與蜀連,不可拘常以失事機。
兵法進不求名,退不避罪。
艾雖無古人之節,終不自嫌,以損于國也。
先此申狀,見可施行。
司馬昭看畢大驚,慌與賈充計議曰:“鄧艾恃功而驕,任意行事,反形露矣;如之奈何?”賈充曰:“主公何不封锺會以制之?”昭從其議,遣使赍诏封會為司徒,就令衛瓘監督兩路軍馬,以手書付瓘,使與會伺察鄧艾,以防其變。
會接讀诏書。
诏曰:
鎮西将軍锺會,所向無敵,前無強梁,節制衆城,網羅迸逸;蜀之豪帥,面縛歸命;謀無遣策,舉無廢功。
其以會為司徒,進封縣侯,增邑萬戶,封子二人亭侯,邑各千戶。
锺會既受封,即請姜維計議曰:“鄧艾功在吾之上,又封太尉之職;今司馬公疑艾有反志,故令衛瓘為監軍,诏吾制之;伯約有何高見?”維曰:“愚聞鄧艾出身微賤,幼為農家養犢,本僥幸自陰平斜徑,攀木懸崖,成此大功;非出良謀,實賴國家洪福耳。
若非将軍與維相拒于劍閣,又安能成此功耶?今欲封蜀主為扶風王,乃大結蜀人之心,其反情不言可見矣。
晉公疑之是也。
”會深嘉其言。
維又曰:“請退左右,維有一事密告。
”會令左右盡退。
維袖中取出一圖與會,曰:“昔日武侯出草廬時,以此圖獻先帝,且曰:‘益州之地,沃野千裡,民殷國富,可為霸業。
’先帝因此遂創成都。
今鄧艾至此,安得不狂?”會大喜,指問山川形勢。
維一一言之。
會又問曰:“當以何策除艾?”維曰:“乘晉公疑忌之際,當急上表,言艾反狀;晉公必令将軍讨之,一舉而可擒矣。
”會依言,即遣人赍表進赴洛陽,言鄧艾專權恣肆,結好蜀人,早晚必反矣。
于是朝中文武皆驚。
會又令人于中途截了鄧艾表文,按艾筆法,改寫傲慢之辭,以實己之語。
司馬昭見了鄧艾表章,大怒,即遣人到锺會軍前,令會收艾;又遣賈充引三萬兵入斜谷,昭乃同魏主曹奂禦駕親征。
西曹掾邵悌谏曰:“锺會之兵,多鄧艾六倍,當令會收艾足矣;何必明公自行耶?”昭笑曰:“汝忘了舊日之言耶?汝曾道會後必反,吾今此行,非為艾,實為會耳。
”悌笑曰:“某恐明公忘之,故以相問。
今既有此意,切宜秘之,不可洩漏。
”昭然其言,遂提大兵起程。
時賈充亦疑锺會有變,密告司馬昭。
昭曰:“如遣汝,吾亦疑汝耶?且到長安,自有明白。
”早有細作報知锺會,說昭已至長安。
會慌請姜維商議收艾之策。
正是:
才見西蜀收降将,又見長安動大兵。
未知姜維以何策破艾,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