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胡說八道。
”白衣尼微微一笑,道:“阿珂,你跟小寶鬥嘴,是鬥不過的。
咱們走罷。
”
大車放下帷幕。
一行車馬折向西行。
鄭克爽騎馬随在大車之側。
白衣尼低聲問阿珂道:“這個鄭公子,你怎麼相況的?”阿珂臉一紅,道:“我和師姊在河南開封府見到他的。
那時候我們……我們穿了男裝,他以為我們是男人,在酒樓上過來請我們喝酒。
”白衣尼道:“你們膽子可不小哇,兩個大姑娘家,到酒樓上去喝酒。
”阿珂低下頭來,道:“也不是真的喝酒,裝模作樣,好玩兒的。
”韋小寶道:“阿珂姑娘,你相貌這樣美,就算穿了男裝,人人一看都知道你是個美貌姑娘。
這鄭公子哪,我瞧是不懷好意。
”阿珂怒道:“你才不懷好意!我們扮了男人,他一點都認不出來。
後來師姊跟他說了,他還連聲道歉呢。
人家是彬彬有禮的君子,哪像你……”一行人中午時分到了豐爾莊,那是冀西的一個大鎮。
衆人到一家飯店中打尖。
韋小寶下得車來,但見那鄭克爽長身玉立,氣宇軒昂,至少要高出自己一個半頭,不由得更興自慚形穢之感,又見他衣飾華貴,腰間所懸向下佩劍的劍鞘上鑲了珠玉寶石,燦然生光。
他手下二十餘名随從,有的身材魁梧,有的精悍挺拔,身負刀劍,看來個個神氣十足。
來到飯店,阿珂扶着白衣尼在桌邊坐下,她和鄭克爽便打橫相陪。
韋小寶正要在白衣尼對面坐下,阿珂白了他一眼,道:“那邊座位很多,你别坐在這裡行不行?我見到了你吃不下飯。
”韋小寶大怒,一張臉登時脹得通紅,心道:“這位鄭公子陪你,你就多吃幾碗,他媽的,脹死了你這小娘皮。
”白衣尼道:“阿珂,你怎地對小寶如此無禮?”阿珂道:“他是個無惡不作的壞人。
師父吩咐不許殺他,否則……”說着向韋小寶狠狠橫了一眼。
韋小寶心中氣苦,自行走到廳角的一張桌旁坐下,心想:“你是一心一意,要嫁這他媽的臭賊鄭公子做老婆了,我韋小寶豈肯輕易罷休?你想殺我,可沒那麼容易。
待老子用個計策,先殺了你心目中的老公,教你還沒嫁成,先做個寡婦,終究還是嫁老子不可。
老子不算你是寡婦改嫁,便宜了你這小娘皮。
”飯店中夥計送上飯菜,鄭家衆伴當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韋小寶拿了七八個饅頭,去給縛在大車中的呼巴音吃了,隻覺這呼巴音比之鄭家那些人倒還更親些,。
他回入座位,隔着幾張桌子瞧去,隻見阿珂容光煥發,和鄭克爽言笑晏晏,神情甚是親密,韋小寶氣得幾乎難以下咽,尋思,“要害死這鄭公子,倒不容易,可不能讓人瞧出半點痕迹,否則阿珂如知是我害的,定要謀殺親夫,為奸夫報仇。
”
忽聽得一聲馬蹄聲響,幾個人乘馬沖進鎮來,下馬入店,卻是七個喇嘛。
韋小寶心中怦怦亂跳,但有些幸災樂禍,心想:“這鄭公子剛才胡吹大氣,什麼跟三個高手師父學了武功。
且讓你們打場大架,老子袖手旁觀,倒是妙極!”
那七名喇訂一見白衣尼,登時臉色大變,咕噜咕噜說起話來。
其中一名身材高瘦的喇嘛吩咐了幾句,七人在門口一桌邊坐下,叫了飯菜。
各人目不轉睛的瞧着白衣尼,神色甚是憤怒。
白衣尼隻作不見,自管自的緩緩吃飯,過了一會,一名喇嘛站起身來,走到白衣尼桌前,大聲道:“兀那尼姑,我們的向個同伴,都是你害死的麼?”鄭克爽站起身來,朗聲道:“你們幹什麼的?在這裡大呼小叫,如此無禮?”那喇嘛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我們自跟這尼姑說話,關你什麼事?滾開!”隻聽得呼呼幾聲,鄭克爽手下四名伴當躍了過來,齊向喇嘛抓去。
那喇嘛右手一格,擋開了兩人,飛出一腿,将一名伴當踢得向飯店外摔了出去,跟着迎面一拳,正中另一名伴當的鼻梁,将他打得暈倒在地。
其餘衆伴當在叫:“并肩上啊!”油出兵刃向那喇嘛去。
那邊五名喇嘛也各抽戒刀,殺将過來,隻那高瘦喇嘛坐着不動。
頃刻之間,飯堂中乒乒乓乓,打得十分熱鬧。
店伴和吃飯的閑人見有人打架,紛向店外逃出。
鄭克爽和阿珂都拔出長劍,守在白衣尼身前,店堂中碗盞紛飛,桌椅亂擲,每一名喇嘛都抵擋四五名鄭府伴當。
忽聽得呼一聲響,一柄單刀向上飛去,砍在屋梁之上,韋小寶擡頭看去,白光閃動,又有兩把刀飛了上來,砍在梁上。
跟着又有三四柄長劍飛上,幾名鄭府伴當連連驚呼,空手躍開,呼呼聲接連不斷,一柄柄兵刃向上飛去,都是釘在橫梁或是椽之上,再不落下,。
有些鋼鞭,鐵锏等沉重的兵器,卻是穿破了屋頂,掉上瓦面。
不到半炷香時分,鄭府二十餘名伴當手中都沒了兵刃。
韋小寶又驚又喜,喜歡卻比驚訝更多了幾分。
幾名喇嘛紛紛喝道:“快跪下投降,遲得一步,把你們腦袋瓜兒一個個都砍了下來。
”鄭府衆伴當兵刃雖失,并無怯意,或空手使拳,或提起長凳,又向六喇嘛撲來。
六名喇嘛一聲吆喝,揮刀擲出,撲的一聲響,六柄戒刀都插在那高瘦喇嘛所坐的桌上,整整齊齊的圍成了一個圓圈,跟着門人躍出人群,但聽得哎唷、啊喲,呼聲此起彼落,混雜着喀喇,喀嘛之聲不絕,片刻之間,二十餘名伴當個個都被折斷了大腿骨,在店堂中摔滿了一地。
韋小寶這時心中驚駭已遠遠勝過歡喜之情,隻是叫苦,心道:“他們就要去為難師太和我的小美兒了,那可如何是好?”
六名喇嘛雙手合十,叽哩咕噜的似乎念了一會經,坐回桌旁,拔下桌上的戒刀,挂在身旁。
那高高瘦瘦喇嘛叫道:“拿酒來,拿飯菜來!”喝了幾下,店伴遠遠瞧着,哪敢過來?一名喇嘛罵道:“他媽的,不拿酒飯來,咱們放火燒了這家黑店。
”掌櫃的一聽要燒店,忙道:“是,是!這就拿酒飯來,快快,快拿酒飯給衆位佛爺。
”韋小寶眼望白衣尼,瞧她有何對策,但見她右手拿着茶杯緩緩啜茶,衣袖紋絲不動,臉上神色漠然。
阿珂卻臉色慘白,眼不中滿是懼意。
鄭克爽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手按劍柄,手臂不住顫動,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積壓是否該當上前厮殺。
那高瘦喇嘛一聲冷笑,起身走到鄭克爽面前。
鄭克爽向旁躍開,劍尖指着那喇嘛,喝道:“你……你……你待怎地?”聲音又是嘶啞,又是發顫。
那喇嘛道:“我們隻找尼姑有事,跟旁人不相幹。
你是她的弟子?”鄭克爽道:“不是。
”那喇嘛道:“好!識相的,快快滾罷。
”鄭克爽道:“尊駕……尊駕是誰,請留下萬兒來,日後……日後也好……”那喇嘛仰頭長笑,韋小寶耳中嗡嗡作響,登時頭暈腦脹。
阿珂站立不定,坐倒在凳,伏在桌上。
那喇嘛笑道:“我法名桑結,是西藏達賴喇嘛活佛座下的大護法。
你日後怎麼樣?想來找我報仇是不是?”鄭克爽硬起頭皮,顫聲道:“正……正是!”桑結哈哈一笑,左手衣袖往他臉上拂去。
鄭克爽舉劍擋架。
桑結右手中指彈出,铮的一聲響,長劍飛起,插到屋頂梁上,跟着左手一探,已抓住了他後頸,将他提了起來,重重往闆凳一放,笑道:“坐下罷!”
鄭克爽給他抓住後頸“大椎穴”,那是手足三陽督脈之餘,登時全身動彈不得。
桑結嘿嘿冷笑,回去自己桌旁坐下。
韋小寶心想:“他們在等甚麼?怎地不向師太動手?難道還有幫手來麼?”四下一望,飯堂四邊都是磚牆,已不能故伎重施,用匕首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