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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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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裡一家餐廳吃飯。

    這餐廳裡的吃客都是男的。

    屋裡煙霧彌漫,人們都在喝酒唱歌。

    飯菜很好,酒也好。

    我們很少說話。

    後來我們到咖啡館去觀看狂歡活動達到沸騰的高潮。

    勃萊特吃完飯馬上就來了。

    她說她曾到邁克的房間裡看了一下,他睡着了。

     當狂歡活動達到沸騰的高潮并轉移到鬥牛場的時候,我們随同人群到了那裡。

    勃萊特坐在第一排我和比爾之間。

    看台和場子四周那道紅色栅欄之間有一條狹窄的通道,就在我們的下面。

    我們背後的混凝土看台已經坐得滿滿的了。

    前邊,紅色栅欄外面是鋪着黃澄澄的砂子、碾得平展展的場地。

    雨後的場地看來有點濘,但是經太陽一曬就幹了,又堅實、又平整。

    随從和鬥牛場的工役走下通道,肩上扛着裝有鬥牛用的鬥篷和紅巾的柳條籃。

    沾有血迹的鬥篷和紅巾疊得闆闆整整地安放在柳條籃裡。

    随從們打開笨重的皮劍鞘,把劍鞘靠在栅欄上,露出一束裹着紅布的劍柄。

    他們抖開一塊塊有紫黑血迹的紅色法蘭絨,套上短棍,把它張開,并且讓鬥牛士可以握住了揮舞。

    勃萊特仔細看着這一切。

    她被這一行玩藝的細枝末節吸引住了。

     “他的每件鬥篷和每塊紅巾上都印着他的名字,”她說。

    “為什麼管這些紅色法蘭絨叫做muleta呢?” “我不知道。

    ” “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有沒有洗過。

    ” “我看是從來不洗的。

    一洗可能要掉色。

    ” “血迹會使法蘭絨發硬,”比爾說。

     “真奇怪,”勃萊特說。

    “人們竟能對血迹一點不在意。

    ” 在下面狹窄的通道上,随從們安排着上場前的一切準備工作。

    所有的座位都坐滿了人。

    看台上方,所有的包廂也滿了、除了主席的包廂外,已經沒有一個空座。

    等主席一入場,鬥牛就要開始。

    在場子裡平整的沙地對面,鬥牛士們站在通牛欄的高大的門洞子裡聊天,他們把胳臂裹在鬥篷裡,等待列隊入場的信号。

    勃萊特拿着望遠鏡看他們。

     “給,你想看看嗎?” 我從望遠鏡裡看出去,看到那三位鬥牛士。

    羅梅羅居中,左邊是貝爾蒙蒂,右邊是馬西亞爾。

    他們背後是他們的助手,而在短槍手的後面,我看到在後邊通道和牛欄裡的空地上站着長矛手。

    羅梅羅穿一套黑色鬥牛服。

    他的三角帽低扣在眼睛上。

    我看不清他帽子下面的臉,但是看來傷痕不少。

    他的兩眼筆直地望着前方。

    馬西亞爾把香煙藏在手心裡,小心翼翼地抽着。

    貝爾蒙蒂朝前望着,面孔黃得毫無血色,長長的狼下巴向外撅着。

    他目光茫然,視而不見。

    無論是他還是羅梅羅,看來和别人都毫無共同之處。

    他們孑然伫立。

    主席入場了;我們上面的大看台上傳來鼓掌聲,我就把望遠鏡遞給勃萊特。

    一陣鼓掌。

    開始奏樂。

    勃萊特拿着望遠鏡看。

     “給,拿去,”她說。

     在望遠鏡裡,我看見貝爾蒙蒂在跟羅梅羅說話。

    馬西亞爾直直身子,扔掉香煙,于是這三位鬥牛士雙目直視着前方,昂着頭,擺着一隻空手入場了。

    他們後面跟随着整個隊列,進了場向兩邊展開,全體正步走,每個人都一隻手拿着卷起的鬥篷,擺動着另一隻空手。

    接着出場的是舉着長矛,象帶槍騎兵般的長矛手。

    最後壓陣的是兩行騾子和鬥牛場的工役。

    鬥牛士們一手按住頭上的帽子,在主席的包廂前彎腰鞠躬,然後向我們下面的栅欄走來。

    佩德羅.羅梅羅脫下他那件沉甸甸的金線織錦鬥篷,遞給他在栅欄這一邊的随從。

    他對随從說了幾句話。

    這時羅梅羅就在我們下面不遠的地方,我們看見他嘴唇腫起、兩眼充血、臉龐青腫。

    随從接過鬥篷,擡頭看看勃萊特,便走到我們跟前,把鬥篷遞上來。

     “把它攤開,放在你的前面,”我說。

     勃萊特屈身向前。

    鬥篷用金線繡制,沉重而挺括。

    随從回頭看看,搖搖頭,說了些什麼。

    坐在我旁邊的一個男人向勃萊特側過身子。

     “他不要你把鬥篷攤開,”他說。

    “你把它折好,放在膝上。

    ” 勃萊特折起沉重的鬥篷。

     羅梅羅沒有擡頭望我們。

    他正和貝爾蒙蒂說話。

    貝爾蒙蒂已經把他的禮服鬥篷給他的朋友們送去了。

    他朝他們望去,笑笑,他笑起來也象狼,隻是張張嘴,臉上沒有笑意。

    羅梅羅趴在栅欄上要水罐。

    随從拿來水罐,羅梅羅往鬥牛用的鬥篷的細布裡子上倒水,然後用穿平跟鞋的腳在沙地上蹭鬥篷的下擺。

     “那是幹什麼?”勃萊特問。

     “加點兒分量;不讓風吹得飄起來。

    ” “他臉色很不好,”比爾說。

     “他自我感覺也非常不好,”勃萊特說。

    “他應該卧床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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