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不見得吧。
""她關心所有的人,除了她自己————噢,她最後的幾句話是說的你呢。
"他回頭看着她,眼睛裡閃着真誠的光芒。
"她說什麼?"
"唔,現在先不談吧,瑞德。
"
"告訴我。
"
他的聲音較為冷靜,但是他狠狠地捏住她的手腕,叫她痛極了。
她不想告訴他,因為她沒有找算用這種方式引到她愛他那個話題上去。
可是他的手捏得實在太緊了。
"她說————她說————'要好好待巴特勒船長————他那麼愛你。
'"他盯着她,一面放下她的手腕。
他的眼皮耷拉下來,臉下隻剩下一片黝黑了。
接着他突然站起來,走到窗前,把簾子拉開來,聚精會神地向外面凝望,仿佛外面除了濃霧之外他還看見了别的什麼似的。
"她還說了别的嗎?"他頭也不回地問。
"她請求我照顧小博,我說我會的,像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
""還有呢?""她說————艾希禮————她請求我也照顧艾希禮。
"他沉默了一會,然後輕輕地笑了。
"得到了前妻的允許,這就很方便了,不是嗎?""你這是什麼意思?"他轉過身來,這時她雖然惶惑不安,還是為他臉上并沒有嘲諷的神色而大為驚異。
他臉上同樣沒有一點感興趣的樣子,正如人們最後看完一個無趣味的喜劇時那樣。
"我想我的意思已經夠明白了。
媚蘭小姐死了。
你一定有了充足的理由可以提出跟我離婚,而這樣做對你來說對名譽也沒有多大損害。
你已經沒有剩下多少宗教信仰,因此教會也不會來管。
那麼————艾希禮和你的那些夢想,都随着媚蘭小姐的祝福而成為現實了。
""離婚,"她喊道。
"不!不!"她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好,便跳起來跑去抓住他的胳臂。
"唔,你完全搞錯了,大錯特錯了!
我根本不想離婚————我————"她找不出别的話來說,便隻得停住了。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輕輕地把她的臉擡起來對着燈光,然後認真地注視着她的眼眼看了一會。
她仰望着他,仿佛全身心都灌注在眼睛裡,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她也真不知怎麼說才好,因為她正從他臉上尋找一種相應的激情和希望與喜悅的表情。
現在,他必定知道了嘛!但是她急切搜索的眼睛所找到的仍是那張常常使她撚的毫無表情的黝黑的面孔。
他将手從她的下巴上放下來,然後轉身走到他的椅子旁,又癱軟地坐在裡面,将下巴垂到胸前,眼睛從兩道黑眉下茫然若失地仰望着她。
她跟着走到他的椅子旁,絞扭着兩隻手站在他面前。
"你想錯了,"她又開始說,一面思量着該說什麼。
"瑞德,今晚我一明白過來,便我一路跑步回家來告訴你。
唔,親愛的,我————""你累了,"他說,仍然打量着她。
"你最好還是去睡吧。
""可是我得告訴你呀!""思嘉,"他沉重而緩緩地說,"我不想聽你————什麼也不想聽。
""可是你還不曉得我要說什麼呢。
""我的寶貝兒,那不明擺在你的臉上嗎?大概有什麼事,什麼人,讓你懂得了,那位不幸的威爾克斯先生是個死海裡的果子,太大了,連你也啃不動呢。
這麼一來,我就在你面前突然顯得新鮮起來,好象有點味道了。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
"你講這些是沒有用的。
"
她驚詫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的确,他經常很輕易地就看透了她。
在此之前她是很惱火這一點的,不過這一回,經過最初的震驚以後,她反而感到大為高興和放心了。
他既然知道,既然理解,她的工作便容易多了。
确實用不着談嘛!當然,他會為她的期冷淡而感到痛心的,他對她這個突然的轉變當然要懷疑。
她還得親切地讨他的歡心,熱烈地愛他,才能使他相信,而且這樣做也會很有樂趣呢!
"親愛的,我要把一切都告訴你,"她說,一面把兩隻手擱在他那椅子的扶手上,儲身湊近他。
"我以前真是大錯特錯了,真是個大傻瓜————""思嘉,别這樣了。
用不着對我這樣低聲下氣。
我受不了。
最好給我們留下一點尊嚴,一點默默的思索,作為我們這幾年結婚生活的紀念。
免了我們這最後一幕吧。
"她猛地挺起身來,免了我們這最後一幕?他這"最後一幕"是什麼意思?最後?這是他們的第一幕,是她們的開端呢。
"但是我要告訴你,"她趕忙追着說,好像生怕他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下去似的。
"唔,瑞德,我多麼愛你,親愛的!
我本來應該多年以來一直愛你的,可我是這樣一個傻瓜,以前不曉得這一點。
瑞德,你必須相信我呀!"他望着站在面前的她,過了好一會兒,一直把她的心看透了。
她發現他的眼神裡有了相信的意思,但似乎沒有多少興趣。
呼,他是不是偏偏這一次對她不懷好心了呢?難道要折磨她,用她自己的罪孽報複她嗎?
"唔,我相信你,"他終于這樣說。
"但是艾希禮·威爾克斯先生怎麼辦?""艾希禮!"她說,同時做了個不耐煩的手勢。
"我————我并不相信這麼多年來我對他有過什麼興趣。
那是————唔,那是我從小沾染上的一種癖性。
瑞德,要是我明白了他實際上是這樣的人,我就連想都不會想到要對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