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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 第一部 在斯万家那边(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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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從那上面俯瞰大地,真有飄飄欲仙之感,縱覽八極,别有一番滋味。

    每逢天氣晴和之日,您可以一直看到維爾諾葉。

    平時隻能顧此失彼看到的這部分、那部分風景,屆時都能盡收眼底了。

    例如維福納河、同貢布雷比鄰的聖達西茲的大溝小壑,以及橫在它們之間的林木的屏障,還有舒子爵市(您也知道,古時候叫烏迪亞喀斯子爵市)的縱橫的運河,都能一覽無餘。

    我每次去舒子爵市,都隻能看到運河的一段,我轉過一條街,就看到運河的另一段,而剛才的那一段就不見了。

    我雖然在腦子裡想把兩段運河聯在一起,卻收效不大。

    從聖伊萊爾鐘樓望去,卻是另一番景象。

    整片河網呈現在眼前,隻是運河裡的水看不出來,仿佛幾道大縫把市鎮切成幾塊,就象已經切開的面包似的,一塊塊雖仍挨在一起,但彼此都已分開。

    最好是您能分身有術,既在聖伊萊爾鐘樓上,同時又置身于舒子爵市。

    ” 神甫的喋喋不休,使我的姨媽累得難以支撐,以至于他剛剛告辭,我的姑姑隻好把歐拉莉也随即打發走了。

     “聽我說,可憐的歐拉莉,”她聲音微弱地說着,同時伸手拿過錢包,掏出一枚硬币,”您祈禱的時候别忘了我。

    ” “喲!奧克達夫夫人,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您是知道的,我又不是為了這個才來看您的!”歐拉莉不無埋怨地說道。

    她每次都跟頭一回似的,總顯得那麼為難,那麼尴尬,還挺不樂意,這使我的姨媽覺得好笑,但她并不因此而感到掃興,因為,倘若有一天,歐拉莉不象平時那樣顯得無可奈何似的收下她塞過去的硬币,我的姨媽就會說: “真不知道歐拉莉今天怎麼啦。

    我今天并沒有少給,她怎麼不高興?” “我認為她沒有什麼不滿足的,”弗朗索瓦絲歎了口氣說。

    我的姨媽無論送給她和她的孩子什麼東西,她都看作是不足挂齒的小費,而我的姨媽每星期天悄悄塞到歐拉莉這樣不識擡舉之輩手中、小得連弗朗索瓦絲看都無法看到的一點東西,弗朗索瓦絲都認為是把寶貝任意揮霍。

    她倒并不希望我的姨媽把賞給歐拉莉的錢賞給她。

    她但願我的姨媽能把錢自己留着就行了,因為她知道主人若有錢,仆人在别人的心目中地位也高些,顯得光彩。

    她,弗朗索瓦絲,在貢布雷、在舒子爵市以及在别的地方之所以大名鼎鼎、面上有光,皆因為我的姨媽擁有許許多多的農莊,本堂神甫又經常來訪,而且一來就聊上半天,再加上我的姨媽平時飲用維希泉水的瓶數在這一帶可算作首屈一指。

    弗朗索瓦絲精打細算,都隻為我的姨媽着想;她若經管這份産業(這恐怕是她夢寐以求的美差),她就會象母親一樣地不講情面,不許外人染指,保管好家當。

    她知道我的姨媽手松得不可救藥,動不動就給人東西;要是給有錢人送禮,倒也罷了,她還不至于認為算得上什麼大錯,也許她想,有錢人并不稀罕我姨媽的禮物,他們決沒有因為受了禮才待她好的嫌疑。

    況且給薩士拉夫人、斯萬先生、勒格朗丹先生、古比爾夫人,以及其他地位同我的姨媽相當,彼此又”很合得來”的殷實富戶送禮,她認為這本來就是富人們光采奕奕、與衆不同的生活中司空見慣的規矩;他們打獵,舉行舞會,彼此串門作客,她都笑吟吟地打心眼兒裡欽佩。

    但是,如果我的姨媽的慷慨的受益者,不過是弗朗索瓦絲稱之為”同我一樣、甚至還不如我”的人,是那些她最瞧不起,而且不稱她為”弗朗索瓦絲太太”,不承認自己”不如她”的人,那就另當别論了。

    每當她看到我的姨媽不顧她的勸告一意孤行地把錢白扔給(至少她這麼認為)那些受之有愧的下人,她就覺得我的姨媽待她未免太薄,跟她想象中歐拉莉所得到的大筆大筆好處相比,主人給她的東西也太少了。

    據她設想,歐拉莉單憑每次來訪所得到的賞錢,若想置份家當,貢布雷附近沒有一處莊園她不能輕易買下的。

    事實上,歐拉莉對弗朗索瓦絲的巨額私房錢也作了同樣的估計。

    平常歐拉莉一走,弗朗索瓦絲就不懷好意地估算她的賞錢總數。

    她既恨她又怕她;她在時,她認為自己不能不陪”笑臉”。

    她一走,她便立即恢複常态。

    的确,那時她決不直呼其名提到她,而是嚷着說些古代女預言家”箴言錄”①裡的話,或者引用具有普遍意義的格言,例如《聖經》傳道書裡的格言,其用意我的姨媽一聽就明白。

    弗朗索瓦絲從窗簾邊上往外看了看歐拉莉是否已經關上園門之後,說道:”溜須拍馬的人總有辦法上門撿便宜,等着瞧吧,上帝早晚有一天會懲罰他們的。

    ”說着,她斜眼一望,就象一心為阿達莉着想的若阿斯在含沙射影地說: 惡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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