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又是慚愧,又是痛恨,她自接任掌門以來,峨嵋派從未受過如此重大的挫折,兩名弟子接連被敵人吸血而死,但敵人面目如何,竟也沒有瞧着。
她呆了半晌,瞪目問宋青書道:“我門下這許多弟子的名字你怎地知道?”宋青書道:“适才靜虛師叔給弟子引見過了。
”滅絕師太道:“嗯,過耳不忘!我峨嵋派那有這樣的人才?”
當日晚間歇宿,宋青書恭恭敬敬的走到滅絕師太跟前,行了一禮,說道:“前輩,晚輩有一不情之請相求。
”滅絕師太冷冷的道:“既是不情之請,那便不必開口了。
”宋青書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道:“是。
”回到殷利亨身旁坐下。
衆人聽到他向滅絕師太出言求懇,可是一被拒絕,随即不再多言,各人心中都是好奇心起,不知他想求些什麼事。
丁敏君最是沉不住氣,走過去問道:“宋兄弟,你想求我師父什麼事?”宋青書道:“家父傳授晚輩劍法之時,說道當今之世,劍術通神,自以本門師祖為第一,其次便是峨嵋派的滅絕前輩。
武當和峨嵋劍法各有長短,例如本門這一招『手揮五弦』,和貴派的『輕羅小扇』大同小異,但威力一強,便不夠清靈活潑,遠不如『輕羅小扇』的揮灑自如。
”他一面說,一面取出長劍,比劃了兩招。
那一招“輕羅小扇”不免有些不倫不類。
丁敏君笑道:“這一招不對。
”接過他手中長劍,試給他看,說道:“我手腕還痛着,使不出力,但就是這麼一個模樣。
”
宋青書大為歎服,說道:“家父常自言道,他自恨福薄,沒能見到尊師的劍術。
今日晚輩一見丁師叔這一招『輕羅小扇』,當真是開了眼界。
晚輩适才是想請師太指點幾手,以解晚輩心中關于劍法上的幾個疑團,但晚輩非貴派子弟,這種話本該不應出口。
”
滅絕師太遠遠聽着,将他每句話都聽在耳裡,聽他推許自己為天下劍法第二,心中極是樂意,張三豐是當世武學中的泰山北鬥,人人都是佩服的,她從未存心要蓋過這位古今罕見的大宗師。
但武當派居然認為她除張三豐外劍術最精,不自禁的頗感得意,眼見丁敏君比劃這一招,精神勁力,都隻不過三四分火候,名震天下的峨嵋劍法,豈僅如此而已?當下走近身去,一言不發的從丁敏君手中接過長劍,手齊鼻尖,輕輕一顫,劍尖嗡嗡連響,自右至左又自左至右的連晃九下,快得異乎尋常,但每一晃卻又是清清楚楚。
衆弟子見師父施展如此精妙的劍法,幾乎将心提到了脖子裡,殷利亨大叫:“妙極!”宋青書凝神屏氣,暗暗心驚。
他初時不過為向滅絕師太讨好,稱贊一下峨嵋劍法,那知她一經施為,實有難以想像的奇奧,不由得衷心欽服,誠心誠意的向她讨教起來。
他問什麼,滅絕師太便教什麼,竟比傳授本門弟子,還要盡力。
宋青書武學修為本高,人又聰明,每一句都問中了竅要。
峨嵋群弟子圍在兩人之旁,見師父所施展的每一記劍招,無不精微奇奧,妙不巅毫,有的随師十餘年,也未見師父顯過如此神技。
蛛兒站在人圈之外,忽向張無忌道:“阿牛哥,我若能學到青翼蝠王那樣的輕功,真是死也甘心。
”張無忌道:“這種邪門功夫,學他作甚?殷六——殷六俠說,這韋一笑每施展一次武功,便須吸飲人血,那不是成了魔鬼麼?”蛛兒道:“他武功好,便殺死峨嵋派的弟子,要是他輕功差了些,給老尼他們捉住,還不是一樣給人殺死。
什麼名門正派,邪魔外道,有什麼分别?”
張無忌一時無言可答,忽見人叢中飛起一柄明晃晃的長劍,直向天空,原來是宋青書和滅絕師太拆招,被她在第五招上,使一招“矯龍遊龍”,将宋青書的長劍震上了天空。
衆人擡頭一齊瞧着那柄長劍,突見東北角上相隔十餘裡處,一道黃焰沖天升起。
這次六大派遠赴西域圍剿魔教,為了行動隐蔽起見,采的是分進合擊的方略,議定以六色火箭為聯絡信号,這黃焰火箭乃是崆峒派的信号。
殷利亨叫道:“崆峒派遇敵,快去赴援。
”
當下衆人疾向火箭升起處奔去,馳到鄰近,但見黃沙寂寂,一個人影也無。
殷利亨大聲叫道:“崆峒派溫老前輩在麼?古老前輩在麼?”聲音遠遠傳送出去,卻無應聲,突見西方十餘裡外,又是一道黃焰火箭上升。
靜虛叫道:“原來咱們趕到,他們卻鬥到了西方。
”各人敵忾同仇,不辭辛苦,又急向西行,輕身功夫較差的便已落後。
靜虛仗劍殿後,生怕武功較弱的師弟師妹落了單,中伏遇敵。
待得滅絕師太、殷利亨、宋青書等人趕到,當地仍是寂然無人,但見地下落着一些焦了的碎紙竹片,那火箭花顯是從此處放射上去的。
各人正沉吟間,宋青書道:“前輩,咱們中了敵人的奸計,你瞧地下隻有一個人的足迹。
若是崆峒派遇敵,至少也會有四五人的足迹——”滅絕師太大怒,冷冷的道:“好妖人!”宋青書猛地省悟,道:“不好,崆峒派真是中伏,請跟我來。
”說着向西南偏南的方向奔去。
殷利亨和他并肩而行,問道:“你怎知崆峒派當真還敵?”宋青書道:“這黃焰火箭是真的,顯是中原巧匠的制作,西域未必有人能制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