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暈倒,徐女以内衣為弟子裹傷,所呈血衣,即為當時之物。
弟子預聞皇室機密,顯露少林武功,為師門惹禍,此所犯戒律二也。
”
陳家洛讀到這裡,拿着母親的舊衣,不禁淚如泉湧。
過了一會,再讀下去:“………此後十餘年内,弟子雖在北京,但潛心武學,不敢再與徐女會面。
及至雍正暴斃,乾隆接位,弟子推算年月,知乾隆即為徐女之子,心恐雍正陰險狠毒,預遣剌客加害徐女滅口,故當夜又入陳府,藏于徐女室内。
是夜果來刺客二人,當為弟子聽殺,并在其身上搜出雍正遺旨,現一并呈上。
”陳家洛翻到最後,果兄黃摺末端黏着一張字條,上面寫道:“如朕大歸時陳世倌及其妻徐氏未死,速殺之。
”正是雍正的親筆,字後蓋着一個小小的朱印,是篆文的“武威”兩字。
陳家洛曾聽義父說起,雍正手下養着一批密探剌客,号稱“血滴子”,專為皇帝幹暗殺的勾當,雍正下令殺人,就以“武威”朱印為記。
陳家洛心想:“那時我義父武功巳經極高,兩名血滴子自然不是他的敵手,他為了救姆媽,連爸爸也無意中救了。
大概雍正知道他在世時我父母決不敢吐露此事,昕以一直忍到死後。
”
再讀摺了:“……乾隆大抵不知此事,所以再無刺客遣來。
但弟子極不放心,在徐女室中連守半月,此半月中其夫因舊帝暴死,新帝接位,政務忙碌異常,鮮入其妻之室。
弟于罪該萬死,與徐女相
處既久,舊情不可抑制,緻犯大戒,所生者即其第三子。
此弟子所犯戒律三也。
”陳家洛看到這裡,眼前一片模糊這第三子不是自己是誰?原來義父竟是自己的親生之父,這時過去種種不解之事:如母親為什麼要自己随義父出走,母親為什麼寫了給自己的遺書又複燒毀,為什麼母親去世不久義父随即傷心而死,對母親遺書上“威逼嫁之陳門”,“畢生傷痛”等零碎字句,登時全都了然,隻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不知是痛心,還是憐惜?是自責,還是自傷?
出了一會神,拭淚再看:“………弟子犯此三大戒律,深自惶恐,謹将經過哈末,陳於恩師座前,跪求開恩發落。
”沈有谷的供詞至此而止,下面是兩行朱筆的批文,想是他師父所寫的了,文曰:“沈有谷犯三戒律,如皤然悔改,皈依三寶,則我佛十惡尚恕,豈不怨此乎?若戀塵緣,不能具大智慧力斬斷情絲,則立即逐出我派。
願好自為之,善哉善哉!”摺子到這裡,以後就沒有文字了。
陳家洛心想:“總是我義父………不,我父親心頭放不下姆媽,不能出家為僧,終於離開了少林派。
他自知過失在己,所以我師父邀江湖好漢來給他出頭評理,他要一力推辭。
”這時他心裡一切疑問盡解,擡起頭來,天巳大亮,初升之日直照進殿,可是手裡還拿着燭台,於是吹滅燭火,将各物仍舊包在黃布包裡,提了布包,關上櫃門,慢慢出院,隻見迎面一尊彌勒佛笑容可掬,俯視着出院之人,陳家洛心想:“當年我父親被逐出山門,從戒持院出來時見到這尊佛像,不知心裏是何滋味?”一路徑過五殿,各殿間無一人,出得最後一殿時,周仲莢,陸菲青,及紅花會群雄歡呼迎上,見他無恙,手中提着布包,俱各大喜,等走近時,卻見他神态疲憊,雙目紅腫,又都感驚異。
陳家洛把經過約略一說,文泰來道:“這裏的事既巳了結,咱們就去找那兩名魔爪,還要給七弟報仇。
”衆人都說很是,周仲英陪陳家洛入内向天虹、天鏡兩位禅師辭了行,收拾起行,剛出寺門,周绮忽然臉色蒼白,險險暈倒,周仲英忙扶她入内休息,想是懷孕之身,旅途過於勞頓,前日又在方家飲得大醉,沖動了胎氣。
少林寺中有幾位和尚精通醫理。
給她一診,說不能再行長途跋涉,要就地好好靜養,等待生産。
周绮雖然性急,但到此地步,也隻有苦笑點頭了。
衆人一商量,決定周仲英夫婦師徒及徐天宏五人在當地陪伴周绮,等她生産将息康複之後,再來京師會齊。
為了不能污穢佛地,周仲英在寺西五裡處另行租了幾間民房居住。
陸菲青、陳家洛等一行人取道北行。
群雄在德化大鬧之後,不敢再行入城,晚間文泰來、衛春華、餘魚同、心硯四人改裝進城探訪,不但瑞大林與成璜的消息打探不到,方家也巳舉家避禍,不知逃奔到那裡去了。
心硯尋了火種要放火燒屋,替徐天宏出一口氣,餘魚同道:“七哥七嫂他們就在附近,七嫂行動不便,這時别給他們惹事。
”心硯伸了伸舌頭道:“對,我險險闖禍。
”
群雄一路向北,到得山東時,繁花似綿,春意巳十分濃郁。
這天到了泰安,當地紅花會頭目報道,執掌刑堂的十二香主石雙英剛從北京趕到。
群雄一聽大喜,忙迎出去。
心硯奔上前頭,叫道:“十二爺,那奸賊死啦!”石雙英一楞,心硯又道:“張召重,張召重!”石雙英喜道:“張召重死了?”心硯道:“正是,給餓狼吃得乾乾淨淨。
”石雙英不及細問,忙向陳家洛等衆人行了禮,進入内堂。
陳家洛道:“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