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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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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琳續道:“可是令狐大哥卻大罵起來,說道:‘混帳王八蛋的小尼姑,你在這裡羅哩羅唆,教我施展不出華山派天下無敵的劍法來,我這條老命,注定是要送在田伯光手中了。

    原來你和田伯光串通了,故意來陷害于我。

    我勞德諾今天倒黴,出門遇見尼姑,而且是個絕子絕孫、絕他媽十八代子孫的混帳小尼姑,害得老子空有一身無堅不摧、威力奇大的絕妙劍法,卻怕淩厲劍風帶到這小尼姑身上,傷了她性命,以緻不能使将出來。

    罷了,罷了,田伯光,你一刀砍死我罷,我老頭子今日是認命啦!’” 衆人聽得儀琳口齒伶俐,以清脆柔軟之音,轉述令狐沖這番粗俗無賴的說話,無不為之莞爾。

     隻聽她又道:“我聽他這麼說,雖知他罵我是假,但想我武藝低微,幫不了他忙,在山洞中的确反而使他礙手礙腳,施展不出他精妙的華山劍法來……” 定逸哼了一聲道:“這小子胡吹大氣!他華山劍法也不過如此,怎能說是天下無敵?” 儀琳道:“師父,他是吓唬吓唬田伯光,好叫他知難而退啊。

    我聽他越罵越兇,隻得說道:‘勞大哥,我去了!後會有期。

    ’他罵道:‘滾你媽的臭鴨蛋,給我滾得越遠越好!一見尼姑,逢賭必輸,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你,以後也永遠不見你。

    老子生平最愛賭錢,再見你幹甚麼?’” 定逸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厲聲道:“這小子好不混蛋!那時你還不走?” 儀琳道:“我怕惹他生氣,隻得走了,一出山洞,就聽得洞裡乒乓乒乓兵刃相交之聲大作。

    我想倘若那惡人田伯光勝,他又會來捉我,若是那位‘勞大哥’勝了,他出洞來見到了我,隻怕害得他‘逢賭必輸’,于是我咬了咬牙,提氣疾奔,想追上你老人家,請你去幫着收拾田伯光那惡人。

    ” 定逸“嗯”的一聲,點了點頭。

     儀琳突然問道:“師父,令狐大哥後來不幸喪命,是不是因為……因為見到了我,這才運氣不好?” 定逸怒道:“甚麼‘一見尼姑,逢賭必輸’,全是胡說八道的鬼話,那也是信得的?這裡這許多人,都見到了我們師徒啦,難道他們一個個運氣都不好?” 衆人聽了都臉露微笑,卻誰都不敢笑出聲來。

     儀琳道:“是。

    我奔到天明時,已望見了衡陽城,心中略定,尋思多半可以在衡陽見到師父,哪知就在此時,田伯光又追了上來。

    我一見到他,腳也軟了,奔不幾步,便給他抓住了。

    我想他既追到這裡,那位華山派的勞大哥定在山洞中給他害死了,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田伯光見道上行人很多,倒也不敢對我無禮,隻說:‘你乖乖的跟着我,我便不對你動手動腳。

    如果倔強不聽話,我即刻把你衣服剝個精光,教路上這許多人都笑話你。

    ’我吓得不敢反抗,隻有跟着他進城。

     “來到那家酒樓回雁樓前,他說:‘小師父,你有沉魚……沉魚落雁之容。

    這家回雁樓就是為你開的。

    咱們上去喝個大醉,大家快活快活罷。

    ’我說:‘出家人不用葷酒,這是我白雲庵的規矩。

    ’他說:‘你白雲庵的規矩多着呢,當真守得這麼多?待會我還要叫你大大的破戒。

    甚麼清規戒律,都是騙人的。

    你師父……你師父……’。

    ”她說到這裡,偷眼瞧了定逸一眼,不敢再說下去。

     定逸道:“這惡人的胡說,不必提他,你隻說後來怎樣?”儀琳道:“是。

    後來我說:‘你瞎三話四,我師父從來不躲了起來,偷偷的喝酒吃狗肉。

    ’” 衆人一聽,忍不住都笑。

    儀琳雖不轉述田伯光的言語,但從這句答話之中,誰都知道田伯光是誣指定逸“躲了起來,偷偷的喝酒吃狗肉”。

     定逸将臉一沉,心道:“這孩子便是實心眼兒,說話不知避忌。

    ” 儀琳續道:“這惡人伸手抓住我衣襟,說道:‘你不上樓去陪我喝酒,我就扯爛你的衣服。

    ’我沒法子,隻好跟他上去。

    這惡人叫了些酒菜,他也真壞,我說吃素,他偏偏叫的都是牛肉、豬肉、雞鴨、魚蝦這些葷菜。

    他說我如不吃,他要撕爛我衣服。

    師父,我說甚麼也不肯吃,佛門戒食葷肉,弟子決不能犯戒。

    這壞人要撕爛我衣服,雖然不好,卻不是弟子的過錯。

     “正在這時,有一個人走上酒樓來,腰懸長劍,臉色蒼白,滿身都是血迹,便往我們那張桌旁一坐,一言不發,端起我面前酒碗中的酒,一口喝幹了。

    他自己斟了一碗酒,舉碗向田伯光道:‘請!’向我道:‘請!’又喝幹了。

    我一聽到他的聲音,不由得又驚又喜,原來他便是在洞中救我的那位‘勞大哥’。

    謝天謝地,他沒給田伯光害死,隻是身上到處是血,他為了救我,受傷可着實不輕。

     “田伯光向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說道:‘是你!’他說:‘是我!’田伯光向他大拇指一豎,贊道:‘好漢子!’他也向田伯光大拇指一豎,贊道:“好刀法!’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一同喝了碗酒。

    我很是奇怪,他二人昨晚還打得這麼厲害,怎麼此刻忽然變了朋友?這人沒死,我很歡喜;然而他是田伯光這惡人的朋友,弟子又擔心起來啦。

     “田伯光道:‘你不是勞德諾!勞德諾是個糟老頭子,哪有你這麼年輕潇灑?’我偷偷瞧這人,他不過二十來歲年紀,原來昨晚他說‘我老人家活了這大把年紀’甚麼的,都是騙田伯光的。

    那人一笑,說道:‘我不是勞德諾。

    ’田伯光一拍桌子,說道:‘是了,你是華山令狐沖,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

    ’“令狐大哥這時便承認了,笑道:‘豈敢!令狐沖是你手下敗将,見笑得緊。

    ’田伯光道:‘不打不相識,咱們便交個朋友如何?令狐兄既看中了這個美貌小尼姑,在下讓給你便是。

    重色輕友,豈是我輩所為?’” 定逸臉色發青,隻道:“這惡賊該死之極,該死之極!” 儀琳泫然欲涕,說道:“師父,令狐大哥忽然罵起我來啦。

    他說:‘這小尼姑臉上全無血色,整日價隻吃青菜豆腐,相貌決計好不了。

    田兄,我生平一見尼姑就生氣,恨不得殺盡天下的尼姑!’田伯光笑問:‘那又為甚麼?’“令狐大哥道:‘不瞞田兄說,小弟生平有個嗜好,那是愛賭如命,隻要瞧見了骨牌骰子,連自己姓甚麼也忘記了。

    可是隻要一見尼姑,這一天就不用賭啦,賭甚麼輸甚麼,當真屢試不爽。

    不但是我一人,華山派的師兄師弟們個個都是這樣。

    因此我們華山派弟子,見到恒山派的師伯、師叔、師姊、師妹們,臉上雖然恭恭敬敬,心中卻無不大叫倒黴!’” 定逸大怒,反過手掌,拍的一聲,清清脆脆的打了勞德諾一個耳括子。

     她出手又快又重,勞德諾不及閃避,隻覺頭腦一陣暈眩,險些便欲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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