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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鸳鸯锦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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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本覺這事戲弄師父,大大不敬,而且郭靖須得甘冒大險,各人也感不安,可是為了救師父之命,實無别法,若由四弟子中一人假扮,他們武功不及,勢必給瑛姑刺死。

     瑛姑挺刀刺來之時,郭靖眼明手快,在僧袍中伸出兩指,捏住了刃鋒扁平的兩側。

    哪知瑛姑這一刺狠辣異常,饒是郭靖指力強勁,終于刃尖還是入肉半寸,好在未傷肋骨,終無大礙。

    他若将軟猬甲披在身上,原可擋得這一刀,但瑛姑機伶過人,匕首中甲,定然知覺,那麼禍胎終是不去,此次一擊不中,日後又會再來尋仇。

     這“金蟬脫殼之計”眼見大功告成,哪知一燈突然在此時出現,不但瑛姑吃驚,餘人也都大出意料之外。

    原來一燈雖穴道中指遭點,内功未失,郭靖又怕傷他身子,隻點了他最不關緊要的穴道。

    一燈在隔房潛運内功,緩緩解開了自身穴道,恰好在這當口到了禅房門口。

    瑛姑臉如死灰,自忖這番身陷重圍,定然無幸。

     一燈向郭靖道:“把匕首還她。

    ”郭靖不敢違拗,将匕首遞了過去。

    瑛姑茫然接過,眼望一燈,心想他不知要用什麼法子來折磨我,隻見他緩緩解開僧袍,又揭開内衣,說道:“大家不許難為她,要好好讓她下山。

    好啦,你來刺吧,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眼瞧瑛姑,神色慈和。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柔和,瑛姑聽來卻如雷轟電掣一般,見他眼光之中,甚至有幾分柔情,昔日恩情,湧向心頭,仇怨霎時盡泯,說道:“是我對你不起!”手一松,當的一聲,匕首落地,雙手掩面疾奔而出。

    隻聽她腳步逐漸遠去,終于杳無聲息。

     衆人相互怔怔地對望,都默不作聲。

    突然間咕咚、咕咚兩聲,那書生和農夫一俯一仰地跌倒在地。

    原來兩人手指中毒,強自撐住,這時見師父無恙,心中一喜,再也支持不住。

    那樵子叫道:“快請師叔!”話猶未了,黃蓉已陪同那天竺僧人走了進來。

    他是療毒聖手,取出藥來給二人服了,又将二人手指頭割開,放出黑血,臉上神色嚴重,口中叽裡咕噜地說道:“阿馬裡,哈失吐,斯骨爾……” 一燈懂得梵語,知道二人性命不妨,但中毒甚深,須得醫治兩月,方能痊愈。

     此時郭靖已換下僧服,裹好胸前傷口,向一燈磕頭謝罪。

    一燈忙伸手扶起,歎道:“你舍命救我,真是罪過,罪過。

    ”他轉頭向師弟說了幾句梵語,簡述郭靖的作為。

    那天竺僧人道:“斯裡星,昂依納得。

    ” 郭靖一怔,這兩句話他是會背的,當下依次背了下去,說道:“斯熱确虛,哈虎文缽英……”當日周伯通教他背誦《九陰真經》,最後一篇全是這些古怪說話,郭靖不明其意,可是心中囫囵吞棗地記得滾瓜爛熟,這時便順口接了下去。

     一燈與那天竺僧人聽他居然會說梵語,都是一驚,又聽他所說的卻是一篇習練上乘内功的秘訣,更是詫異。

    一燈問起原委,郭靖照實說了。

     一燈驚歎無已,說道:“此中原委,我曾聽重陽真人說過。

    撰述《九陰真經》的那位高人黃裳不但讀遍道藏,更精通内典,識得梵文。

    他撰完真經,下卷的最後一章是真經的總旨,真經最高秘奧,全在總旨之中,前面所有難以明解的關鎖,總旨乃是鑰匙。

    他忽然想起,此經倘若落入心術不正之人手中,持之以橫行天下,無人制他得住。

    但若将這章闡明最高武學的總旨毀去,總是舍不得,于是改寫為梵文,卻以中文音譯,心想此經是否能傳之後世,已然難言,中土人氏能通梵文者極少,兼修上乘武學者更屬稀有。

    得經者如為天竺人,雖能精通梵文,卻不識中文。

    中華人士如能通識梵文,武學又高,此人就不至為奸惡小人。

    他如此安排,差不多等于不欲後人明他經義。

    因此這篇梵文總旨,連重陽真人也不解其義。

    豈知天意巧妙,你不懂梵文,卻記熟了這些咒語一般的長篇大論,當真是難得之極的因緣。

    ”當下要郭靖将經文梵語一句句地緩緩背誦,他将之譯成漢語,寫在紙上,授了郭靖、黃蓉二人。

    道家武功本來以陰柔為主,九陰極盛,乃成為災。

    黃裳所以名之為《九陰真經》,原有陰陽不調,即成為災之意。

    這《九陰真經》的總旨闡述陰陽互濟、陰陽調和的至理,糾正道家但重陰柔的缺失,比之真經中所載的功夫更深了一層。

     這《九陰真經》的總旨精微奧妙,一燈大師雖學識淵博,内功深邃,卻也不能一時盡解,說道:“你們在山上多住些日子,待我詳加鑽研,轉授你二人。

    ”又道:“我玄功有損,原須修習五年,方得複元,但依這真經練去,看來不用三月,便能有五年之功。

    雖我所習是佛門功夫,與真經中所述的道家内功路子頗不相同,但看這總旨,武學到得最高處,殊途同歸,與佛門所傳亦無大别。

    ”黃蓉說起洪七公為歐陽鋒擊傷之事,一燈大師甚是關心,說道:“你二人将這九陰神功告知你們師父,他必可由此自複功力,倒不必由老友動手了。

    ”郭蓉二人聽了更是歡喜。

     二人在山上一連住了十餘日,一燈大師每日裡講解九陰神功的要旨,黃蓉更藉此養傷。

    這一日兩人正在禅寺外閑步,忽聽空中雕鳴啾急,那對白雕遠遠從東而至。

    黃蓉拍手叫道:“金娃娃來啦。

    ”隻見雙雕斂翼落下,神态甚是委頓。

    兩人不由得一驚,但見雌雕左胸血肉模糊,受了箭傷,箭枝已然不在,想是雕兒自行拔去了,雄雕腳上縛了一塊青布,卻無金娃娃的蹤迹。

     黃蓉認得這青布是從父親衫上撕下,那麼雙雕确是已去過桃花島了。

    瞧這情形,莫非桃花島來了強敵,黃藥師忙于迎敵,無暇為女兒做那不急之務?雙雕神駿異常,雌雕卻給射中一箭,發箭之人武功自必甚是高強。

    郭靖忙為雌雕裹創敷藥。

     黃蓉推詳半天,不得端倪。

    雙雕不會言語,雖目睹桃花島上情景,也不能透露半點消息。

    兩人挂念黃藥師安危,當即向一燈大師告别。

     一燈道:“本期尚有多日相聚,桃花島既然有事,我也不能再留你們了。

    但藥兄神通廣大,足智多謀,料來當世也沒人能加害于他,你們不必多慮。

    ”當下将漁樵耕讀四人都傳來,命靖蓉二人坐在面前蒲團之上,講述武學中的精義,直說了一個多時辰,這才講畢。

    靖蓉二人依依不舍地告别下山。

    書生與農夫未曾痊愈,送到山門。

    那漁人與樵子直送到山腳,待二人找到小紅馬,這才執手互道珍重而别。

     回程熟路,景物依然,心境卻已與入山時大不相同。

    想起一燈大師的深恩厚意,黃蓉情不自禁地向着山峰盈盈下拜,郭靖跟着跪倒磕頭。

     一路上黃蓉雖然挂念父親,但想他一生縱橫天下,罕有受挫,縱遇強敵,即或不勝,也必足以自保,正如一燈大師所雲:“料來當世也沒人能加害于他”,是以也不怎麼擔心。

    兩人坐在小紅馬背上,談談說說,甚是暢快。

    雙雕在空中緩緩相随。

     黃蓉笑道:“咱倆相識以來,不知遇了多少危難,但每吃一次虧,多少總有點好處,像這次我挨了裘千仞那老家夥兩掌,卻換得了九陰神功的秘奧,就算當年王重陽,卻也不知。

    ”郭靖道:“我甯可一點兒武功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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