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兄長柯辟邪初受邀去圍攻黑風雙煞之時,江南七怪正在山東追尋段天德與李萍,剛得到一點線索,有人見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大肚女子不住叫罵厮打,那女子瘋瘋癫癫,說要殺那男人,為她丈夫報仇,兩人向着中都大興府而去,聽來頗似段天德與李萍。
柯鎮惡得悉兄長參與尋找黑風雙煞,但不願抛開李萍去向的線索而前往參戰。
後來到了大漠,這才得悉兄長不幸喪命,又從傳訊人口中,得知了黑風雙煞的來曆和功夫,自忖非他二人之敵,無力便即去尋二人報仇,其時又急于尋找郭靖,便對六弟妹隐忍不言,以免反而害了六弟妹性命。
柯鎮惡神情嚴重,說道:“大家須防他們手爪厲害。
六弟,你向南一百步,瞧是不是有口棺材?”
全金發連奔帶跑地數着步子走去,走滿一百步,沒見到棺材,仔細察看,見地下露出石闆一角,用力一掀,石闆紋絲不動。
轉回頭招了招手,各人一齊過來。
張阿生、韓寶駒俯身用力,叽叽數聲,兩人合力擡起石闆。
月光下隻見石闆之下是個土坑,坑中并卧着兩具屍首,穿着蒙古人裝束。
柯鎮惡躍入土坑之中,說道:“那兩個魔頭待會練功,要取屍首應用。
我躲在這裡,出其不意地攻他們要害。
大家四周埋伏,千萬不可先讓他們驚覺了。
務須等我發難之後,大家才一齊湧上,下手不可有絲毫留情,這般偷襲暗算雖不夠光明磊落,但敵人實在太狠太強,若非如此,咱七兄弟個個性命不保。
”他低沉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着,六兄弟連聲答應。
柯鎮惡又道:“那兩人機靈之極,稍有異聲異狀,在遠處就能察覺,把石闆蓋上吧,隻要露一條縫給我透氣就是。
”說着向天卧倒。
六人依言,輕輕把石闆蓋上,各拿兵刃,在四周草叢樹後找了隐蔽的所在分别躲好。
韓小瑩見柯鎮惡如此鄭重其事,與他平素行徑大不相同,又是挂慮,又是好奇,躲藏時靠近朱聰,悄聲問道:“黑風雙煞是什麼人?”
朱聰道:“兩年前,大哥的兄長柯辟邪派人來知會大哥,說要去圍攻黑風雙煞,大哥怕洩漏風聲,隻叫我一個兒跟他一起見那個來報訊之人,幫他過一過眼,瞧來人是否玩什麼花樣騙人。
那人說道:銅屍鐵屍是東海桃花島島主的弟子……”韓小瑩低聲道:“是桃花島的人物,那是我們浙江同鄉?”朱聰道:“是啊,聽說是給桃花島主革逐出門了。
這兩人心狠手辣,武功高強,行事又十分機靈,當真是神出鬼沒。
他們害死了柯大俠之後,聽說江湖上不見了他們的蹤迹,大家都隻道他們惡貫滿盈,已經死了,哪知道卻是躲在這窮荒極北之地。
”韓小瑩問道:“這二人叫什麼名字?”朱聰道:“銅屍是男的,名叫陳玄風。
他臉色焦黃,有如赤銅,臉上又從來不露喜怒之色,好似僵屍一般,因此人家叫他銅屍。
”韓小瑩道:“那麼那個女的鐵屍,臉色是黑黝黝的了?”朱聰道:“不錯,她姓梅,名叫超風。
”韓小瑩道:“大哥說他們練九陰白骨爪,那是什麼功夫?”朱聰道:“我也從沒聽說過。
”
韓小瑩向那疊成一個小小白塔似的九個骷髅頭望去,見到頂端那顆骷髅一對黑洞洞的眼孔正好對準着自己,似乎直瞪過來一般,不覺心中一寒,轉過頭不敢再看,沉吟道:“怎麼大哥從來不提這回事?難道……”
她話未說完,朱聰突然左手在她口上一掩,右手向小山下指去。
韓小瑩從草叢間望去,隻見遠處月光照射之下,一個臃腫的黑影在沙漠上急移而來,甚是迅速,暗道:“慚愧!原來二哥和我說話時,一直在毫不懈怠地監視敵人。
”
頃刻之間,那黑影已近小山,這時已可分辨出來,原來是兩個人緊緊靠在一起,是以顯得特别肥大。
韓寶駒等先後都見到了,均想:“這黑風雙煞的武功果然怪異無比。
兩人這般迅捷地奔跑,竟能緊緊靠攏,相互間寸步不離!”六人屏息凝神,靜待大敵上山。
朱聰握住點穴用的扇子,韓小瑩把劍插入土裡,以防劍光映射,右手卻緊緊抓住劍柄。
隻聽山路上沙沙聲響,腳步聲直移上來,各人心頭怦怦跳動,隻覺這一刻特别長。
這時西北風更緊,西邊的黑雲有如大山小山,一座座地湧将上來。
過了一陣,腳步聲停息,山頂空地上豎着兩個人影,一個站着不動,頭上戴着皮帽,似是蒙古人打扮,另一人長發在風中飄動,卻是個女子。
韓小瑩心想:“那必是銅屍鐵屍了,且瞧他們怎生練功。
”
隻見那女子繞着男子緩緩行走,骨節中發出微微響聲,她腳步逐漸加快,骨節的響聲也越來越響,越來越密,猶如幾面羯鼓同時擊奏一般。
江南六怪聽着暗暗心驚:“她内功竟已練到如此地步,無怪大哥要這般鄭重。
”隻見她雙掌不住地忽伸忽縮,每一伸縮,手臂關節中都喀喇聲響,長發随着身形轉動,在腦後拖得筆直,尤其詭異可怖。
韓小瑩隻覺一股涼意從心底直冒上來,全身寒毛豎起。
突然間那女子右掌一立,左掌啪的一聲打在那男子胸前。
江南六怪無不大奇:“難道她丈夫便以血肉之軀抵擋她的掌力?”眼見那男子往後傾跌,那女子已轉到他身後,一掌打在他後心。
隻見她身形挫動,風聲虎虎,接着連發八掌,一掌快似一掌,一掌猛似一掌,那男子始終默不作聲。
待到第九掌發出,那女子忽然躍起,飛身半空,頭下腳上,左手抓起那男子的皮帽,噗的一聲,右手手指插入了那人腦門。
韓小瑩險些失聲驚呼。
隻見那女子落下地來,哈哈長笑,那男子俯身跌倒,更不稍動。
那女子伸出一隻染滿鮮血腦漿的手掌,在月光下一面笑一面瞧,忽地回過頭來。
韓小瑩見她臉色雖略黝黑,模樣卻頗為俏麗,二十幾歲年紀。
臉上微有笑容,然絲毫不減其狠毒戾氣。
江南六怪這時已知那男子并非她丈夫,隻是一個給她捉來喂招練功的活靶子,這女子自必是鐵屍梅超風了。
梅超風笑聲一停,伸出雙手,嗤嗤數聲,撕開了死人的衣服。
北國天寒,人人都穿皮襖,她撕破堅韌的皮衣,竟如撕布扯紙,毫不費力,随即伸手扯開死人胸腹,将内髒一件件取出,在月光下細細檢視,看一件,擲一件。
六怪瞧抛在地下的心肺肝脾,隻見件件都已碎裂,才明白她以活人作靶練功的用意,她在那人身上擊了九掌,絲毫不聞骨骼折斷之聲,内髒卻已震爛。
她檢視内髒,顯是查考自己功力進度若何了。
韓小瑩惱怒之極,輕輕拔起長劍,便欲上前偷襲。
朱聰忙拉住搖了搖手,尋思:“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