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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黄沙莽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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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了李萍,從後門溜出,李萍張口欲叫,段天德伸手按住她嘴,重重打了她一記耳光,忍着自己斷臂劇痛,忙雇船再行。

     他不敢稍有停留,沿運河北上,一口氣到了山東境内微山湖畔的利國鎮。

     李萍是鄉村貧婦,粗手大腳,容貌本陋,這時肚腹隆起,整日價詈罵啼哭,段天德雖是下流胚子,對之卻不起非禮之心。

    兩人日常相對,隻是相打相罵,沒一刻安甯。

    段天德的右臂給丘處機打斷了臂骨,雖請跌打醫生接上了骨,一時卻不得便愈,他雖是武官,但武藝低淺,又隻剩單臂,李萍出力和他厮打,段天德也極感吃力。

     過不了幾天,那矮胖子和那少女又追到了。

    段天德隻想在屋裡悄悄躲過,不料李萍得知來了救星,高聲大叫起來。

    段天德忙用棉被塞住她嘴,打了她一頓,李萍拼命掙紮呼叫,雖然沒讓韓寶駒、小瑩兄妹發現,卻已驚險之極。

     段天德帶了她同逃,本來想以她為質,危急時好令敵人不敢過于緊逼,但眼前情勢已變,心想自己單身一人易于逃脫,留着這潑婦在身邊實是個大大的禍胎,不如一刀殺卻,幹手淨腳,待韓氏兄妹走後,當即拔出刀來。

     李萍時時刻刻在找尋機會,要與這殺夫仇人同歸于盡,但每到晚間睡覺之時,就給他縛住了手足,不得其便,這時見他目露兇光,心中暗暗祝禱:“嘯哥,嘯哥,求你陰靈佑護,讓我殺了這個惡賊。

    我這就來跟你相會了。

    ”暗暗從懷中取出丘處機所贈的那柄短劍。

    這短劍她貼肉而藏,倒沒給段天德搜去。

     段天德冷笑一聲,舉刀砍将下來。

    李萍死志已決,絲毫不懼,出盡平生之力,挺短劍向段天德紮去。

    段天德隻覺寒氣直逼面門,回刀一挑,想把短劍打落,哪知短劍鋒利已極,隻聽得當啷聲響,腰刀斷了半截,跌在地下,短劍劍頭已抵向自己胸前。

    段天德大駭,往後便跌,嗤的一聲,胸前衣服被劃破了一條大縫,自胸至腹,割了長長的一條血痕,隻要李萍力氣稍大得半分,已遭了破胸開膛之禍。

    他驚惶之下,忙舉椅子擋住,叫道:“快收起刀子,我不殺你!”李萍這時也已手酸足軟,全身乏力,同時腹内胎兒不住跳動,再也不能跟他厮拚,坐在地下不住喘息,手裡卻緊緊抓住短劍不放。

     段天德怕韓寶駒等回頭再來,如獨自逃走,又怕李萍向對頭洩露自己形迹,忙逼着她上船又行,仍沿運河北上,經臨清、德州,到了河北境内。

     每次上陸小住,不論如何偏僻,過不多時總有人找尋前來,後來除了那矮胖子與女子之外,又多了個手持鐵杖的盲人。

    總算這三人不認得他,都是他在暗而對方在明,得能及時躲開,卻也已險象環生。

     不久又多了一件大頭痛事,李萍忽然瘋癫,客店之中,旅途之上,時時大聲胡言亂語,引得人人注目,有時扯發撕衣,怪狀百出。

    段天德初時還道她疊遭大變,神智迷糊,但過了數日,猛然省悟,原來她是怕追蹤的人失了線索,故意留下形迹,這樣一來,要想擺脫敵人的追蹤可更難了。

    這時盛暑漸過,金風初動,段天德逃避追蹤,已遠至北國,所帶的銀子也用得快要告罄,而仇人仍窮追不舍,不禁自怨自艾:“老子當初在臨安當官,魚肉老酒,錢财粉頭,那是何等快活,沒來由地貪圖了人家一千兩銀子,到牛家村去殺這賊潑婦的惡強盜老公,卻來受這活罪。

    ”他幾次便欲撇下李萍,自行偷偷溜走,但轉念更想,總是不敢,對她暗算加害,又沒一次成功。

    這道護身符竟變成了甩不脫、殺不掉的大累贅,反要提心吊膽地防她來報殺夫之仇,當真苦惱萬分。

     不一日來到金國的京城中都大興府,段天德心想大金京師,地大人多,找個僻靜所在躲了起來,隻消俟機殺了這潑婦,仇人便有天大本事也找不到自己了。

     他滿肚子打的如意算盤,不料剛到城門口,城中走出一隊金兵,不問情由,便将二人抓住,逼令二人挑擔。

    這時李萍穿了男裝,她身材較為矮小,金兵給她的擔子輕些。

    段天德肩頭卻是一副百來斤的重擔,隻壓得他叫苦連天。

     這隊金兵随着一名官員一路向北。

    原來那官是派赴蒙古部族宣示金主敕令的使者。

    随行護送的金兵亂拉漢人百姓當腳夫,挑送行李糧食。

    段天德抗辯得幾句,金兵的皮鞭便夾頭夾腦抽将下來。

    這般情形他倒也閱曆甚多,不足為奇,隻不過向來是他以皮鞭抽百姓之頭,今日卻是金兵以皮鞭抽其本人之頭而已。

    皮鞭無甚分别,腦袋也無甚分别,不過痛的是别人之頭還是自己之頭,這中間卻大有不同了。

     這時李萍肚子越來越大,挑擔跋涉,委實疲累欲死,但她決意要手刃仇人,一路上竭力掩飾,不讓金兵發現破綻,好在她自幼務農,習于勞苦,身子又甚是壯健,豁出了性命,勉力支撐。

    數十日中,盡在沙漠苦寒之地行走。

     這時雖是十月天時,但北國奇寒,這一日竟滿天灑下雪花,黃沙莽莽,無處可避風雪。

    三百餘人排成一列,在廣漠無垠的原野上行進。

    正行之間,突然北方傳來隐隐喊聲,塵土飛揚中隻見無數兵馬急沖而來。

     衆人正驚惶間,大隊兵馬已擁将過來,卻是一群敗兵。

    衆兵将身穿皮裘,也不知是漠北的一個什麼部族,但見行伍大亂,士衆抛弓擲槍,争先恐後地急奔,人人臉現驚惶。

    有的沒了馬匹,徒步狂竄,給後面乘馬的擁将上來,轉眼間倒在馬蹄之下。

     金國官兵見敗兵勢大,當即四散奔逃。

    李萍本與段天德同在一起,衆敗兵猶如潮水般湧來,混亂中段天德已不知去向。

    李萍抛下擔子,拚命往人少處逃去,幸而人人隻管自行逃命,倒也沒人加害。

     她跑了一陣,隻覺腹中陣陣疼痛,再也支持不住,伏倒在一個沙丘之後,腹中大痛,就此暈了過去。

    過了良久,悠悠醒來,昏迷中聽得一陣陣嬰兒啼哭之聲。

    她尚自迷迷糊糊,不知是已歸地府,還是尚在人間,但嬰兒哭聲越來越響,她身子一動,忽覺胯間暖暖的似有一物。

    這時已是夜半,大雪初停,一輪明月從雲間鑽了出來,她陡然覺醒,不禁失聲痛哭,原來腹中胎兒已在患難流離之際誕生出來了。

     她急忙坐起,抱起孩兒,見是一個男孩,喜極流淚,當下用牙齒咬斷臍帶,貼肉抱在懷裡。

    月光下見這孩子濃眉大眼,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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