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七年了,我金兵由粘沒喝、斡離不兩位元帥率領征伐宋朝,俘虜了宋朝徽宗、欽宗兩個皇帝,自古以來,兵威從無如此之盛的。
”衆人都啧啧稱贊。
黃蓉心道:“好不要臉!除了那個和尚和什麼歐陽公子之外,你們都是漢人。
這金國王爺如此自吹自擂,說擄了大宋的兩個皇帝,你們竟都來捧場。
”完顔洪烈道:“那時我大金兵精将廣,本可統一天下,但到今日将近百年,趙官兒還在臨安做他的皇帝,各位可知是什麼原因嗎?”梁子翁道:“請王爺示下。
”
完顔洪烈歎了口氣道:“當年我大金國敗在嶽飛那厮手裡,那是天下皆知之事,也不必諱言。
我大金元帥兀朮善會用兵,可是遇到嶽飛,總是連吃敗仗。
後來嶽飛雖讓我大金授命秦桧害死,但金兵元氣大傷,此後再也無力大舉南征。
然而小王卻雄心勃勃,不自量力,想為我聖上立一件大功,這事非衆位相助不可。
”
各人面面相觑,不明其意,均想:“沖鋒陷陣,攻城掠地,非吾輩之所長,難道他要我們去刺殺南朝的元帥大将?”
完顔洪烈神色得意,語音微顫,說道:“幾個月前,小王無意間在宮裡舊檔之中,看到一通前朝留下來的文書,是嶽飛寫的幾首詞,辭句甚為奇特。
我揣摩了一些時日,終于端詳出了其中的意思。
原來嶽飛給關在獄中之時,知道已無活命之望,說他這人精忠報國,倒是不假,竟把生平所學的行軍布陣、練兵攻伐的秘要,詳詳細細地寫了一部書,隻盼得到傳人,用以抗禦金兵。
幸虧秦桧這人也好生厲害,怕嶽飛跟外人私通消息,防備得周密之極,獄中官吏兵丁,個個都是親信心腹。
要知嶽飛部下那些兵将勇悍善戰,倘若造起反來,宋朝無人抵擋得住。
當年所以沒人去救嶽飛,全因嶽飛不肯違抗朝廷旨意,要是他忽然改變了主意,可不得了啦,是不是?他可不知嶽飛忠于皇帝和朝廷,決不會造反,他想救的不是他自己性命,而是大宋江山。
但也幸得這樣,嶽飛這部兵書,直到死後也沒能交到外面。
”
衆人聚精會神地聽着,個個忘了喝酒。
黃蓉懸身閣外,也如聽着一個奇異的故事。
完顔洪烈道:“嶽飛無計可施,隻得把那部兵書貼身藏了,寫了四首什麼《菩薩蠻》、《醜奴兒》、《賀聖朝》、《齊天樂》的歪詞。
這四首詞格律不對,平仄不葉,句子颠三倒四,不知所雲。
那秦桧雖說是才大如海,卻也不明其中之意,于是差人送到大金國來。
數十年來,這四首歪詞收在大金宮裡秘檔之中,沒人領會得其中含意,人人都道嶽飛臨死氣憤,亂寫一通,語無倫次,哪知其中竟藏着一個極大的啞謎。
小王苦苦思索,終于解明了,原來這四首歪詞須得每隔三字地串讀,先倒後順,反複連貫,便即明明白白。
嶽飛在這四首詞中囑咐後人習他兵法遺書,滅了我大金。
他用心雖苦,但宋朝無人,卻也枉然,哈哈!”衆人齊聲驚歎,紛紛稱譽完顔洪烈的才智。
完顔洪烈道:“想那嶽飛用兵如神,打仗确實厲害。
隻要咱們得了他這部,學得了他的兵法,大金國一統天下,豈不是易如反掌嗎?”
衆人恍然大悟,均想:“趙王請我們來,原來是要我們去做盜墓賊。
”
完顔洪烈道:“小王本來想,這部遺書必是他帶到墳墓中去了。
”頓了一頓,續道:“各位是大英雄大豪傑,難道請各位去盜墓嗎?再說,那嶽飛雖是大金仇寇,但他精忠神武,天下人人相欽,咱們也不能動他墳墓。
小王翻檢曆年南朝密探送來的禀報,卻另外得到了線索。
嶽飛當日死在風波亭後,葬在附近的衆安橋邊,後來宋孝宗将他遺體遷到西湖邊上隆重安葬,建造祠廟。
他的衣冠遺物,卻讓人放在另外一處,這部遺書自然也在其中。
這地方也是在臨安。
”
他說到這裡,眼光逐一向衆人望去。
衆人都急于聽他說出藏書的地點來。
哪知他卻轉過話題,說道:“小王曾想:既有人搬動過嶽飛的衣冠遺物,隻怕也已把這部書取了出來。
但仔細一琢磨,知道決計不會。
宋人對他敬若神明,既不知他的原意,決不敢動他遺物,咱們到了那個地方,必能手到拿來。
不過南方奇材異能之士極多,咱們要不是一舉成功,露出了風聲,反被宋人先得了去,那可是弄巧成拙了。
這件事有關兩國的氣運,因此小王加意鄭重其事,若非請到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相助,決不敢輕舉妄動。
”衆人聽得連連點頭。
完顔洪烈道:“不過藏他遺物的所在,卻也非同小可,因此這件事說它難嗎,固然難到極處,然而在有大本領的人看來,卻又容易之極。
原來他的遺物是藏在……”
正說到這裡,突然廳門推開,一人沖了進來,面目青腫,奔到梁子翁面前,叫道:“師父……”衆人看時,卻是梁子翁派去取藥的那個青衣童子。
郭靖跟随簡管家和那青衣童子去取藥,左手仍托在簡管家脅下,既防他支持不住而跌倒,又叫他不敢向青衣童子通風示意。
三人穿廊過舍,又來到梁子翁所住的館舍。
那童子開門進去,點亮了蠟燭。
郭靖一踏進房,便覺藥氣沖鼻,又見桌上、榻上、地下,到處放滿了諸般藥材,以及大大小小的瓶兒、罐兒、缸兒、缽兒,原來梁子翁喜愛調弄丹藥,雖在客中,也不放下這些家夥。
那小童也熟習藥性,取了五味藥,用白紙分别包了,交給簡管家。
簡管家伸手接過,轉身出房。
郭靖緊跟在旁。
不料簡管家甚是狡猾,出房時故意落後,待郭靖與那小童一出門,立時關上了門,撐上門闩,大聲叫喊:“有賊啊,有賊啊!”郭靖一怔,轉身推門,那門甚是堅實,一時推之不開。
簡管家揚手将五包藥從窗口抛入了房旁的池塘。
郭靖又驚又怒,雙掌按在門上,運起内力,喀喇一響,門闩立斷。
他搶進門去,一拳擊中簡管家下颚,颚骨登時碎裂,幸好梁子翁性喜僻靜,居處與别的房舍遠離,簡管家這幾下叫喚,倒沒旁人聽到。
郭靖回身出門,見那童子已奔在數丈之外,急忙提氣縱身,追到他身後,伸手往他後領抓落。
那童子聽得腦後風響,身子一挫,右腿橫掃,身手竟自不弱。
郭靖心知隻要給他聲張出來,黃蓉與自己不免有性命之憂,下手更不容情,鈎、拿、抓、打,招招是分筋錯骨手的狠辣家數。
那童子臉上連中了兩拳。
郭靖乘勢直上,又在他天靈蓋上擊了一掌,那童子立時昏暈。
郭靖提足将他撥入路旁草叢,回進房去,打火點亮蠟燭,見簡管家倒在地下,兀自昏暈。
郭靖暗罵自己糊塗:“那童兒剛才從哪五個瓶罐裡取藥,我可沒留意,怎知這五味藥放在哪裡?”見瓶罐上面畫的都是些彎彎曲曲的符号,竟無一個文字,好生為難:“記得他是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