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又射死三名金兵。
拖雷俯身下望,見義兄郭靖趕散追兵,威不可當,十分歡喜,叫道:“安答,你好!”抱着旗杆溜下地來。
兩人執手相視,一時都高興得說不出話。
接着哲别與博爾忽也從旗鬥中溜下。
哲别道:“那三個漢人以盾牌擋箭,傷他們不得。
若非靖兒相救,我們再也喝不到斡難河的清水了。
”
郭靖拉着黃蓉的手過來與拖雷等相見,道:“這是我義妹。
”黃蓉笑問:“這對白雕送給我,行不行?”拖雷不懂漢語,帶來的通譯又在奔逃時給金兵殺了,隻覺黃蓉聲音清脆,說得好聽,卻不知其意。
郭靖問拖雷道:“安答,你怎麼帶了白雕來?”拖雷道:“爹爹命我去見宋朝皇帝,相約南北出兵,夾攻金國。
妹子說或許我能和你遇上,要我帶了雕兒來給你。
她猜得對,這可不是遇上了嗎?”
郭靖聽他提到華筝,不禁一呆。
他自與黃蓉傾心相愛,有時想起華筝,心頭自覺不妥,隻此事不知如何處理,索性撇在一旁,不敢多想,這時聽了拖雷之言,登時茫然,随即心想:“反正一月之内,我有桃花島之約,蓉兒的父親非殺我不可,這一切都顧不得了。
”向黃蓉道:“這對白雕是我的,就送給你啦!”黃蓉大喜,轉身又去抛肉喂雕。
拖雷說起緣由。
原來成吉思汗攻打金國獲勝,但金國地大兵衆,多年經營,基業甚固,死守住數處要塞,蒙古兵沖擊不過,一時也奈何不得。
于是成吉思汗派遣拖雷南來,要聯絡宋朝出兵,南北夾攻,途中遇到大隊金兵阻攔,從人衛兵都給殺盡,隻剩下三人逃到這裡。
郭靖想起當日在歸雲莊中,曾聽楊康要穆念慈到臨安去見史彌遠丞相,請他殺害蒙古使者,當時不明其中緣故,這時才知金國得到了訊息,命楊康為大金欽使南來,便為了阻止宋朝與蒙古結盟聯兵。
拖雷又道:“金國說什麼都要殺了我,免得蒙古與宋朝結盟成功,這次竟是六王爺親自領人阻攔。
”郭靖忙問:“完顔洪烈?”拖雷道:“是啊,他頭戴金盔,我瞧得很清楚,可惜向他射了三箭,都給他衛士用盾牌擋開了。
”
郭靖大喜,叫道:“蓉兒、康弟,完顔洪烈到了這裡,快找他去。
”黃蓉應聲過來,卻不見楊康的影蹤。
郭靖心急,叫道:“蓉兒,你向東,我向西。
”兩人展開輕功,如飛趕将下去。
郭靖追出數裡,趕上了幾名敗逃的金兵,抓住一問,果然是六王爺完顔洪烈親自率隊,卻不知他這時在哪裡。
一名金兵道:“我們丢了王爺私逃,回去也得殺頭,大夥隻好逃到四鄉,躲起來扮漢人做老百姓了。
”
郭靖回頭再尋,天色漸明,哪裡有完顔洪烈的影子?明知殺父仇人便在左近,卻找尋不到,好生焦躁,一路急奔,突見前面林子中白影閃動,正是黃蓉。
兩人見了面,眼瞧對方神色,自是無功,隻得同回劉氏宗祠。
拖雷道:“完顔洪烈帶的人馬本來不少,他快馬追趕我們,離了大隊,這時必是回去增帶人馬再來。
安答,我有父王将令在身,不能延擱,咱們就此别過。
我妹子叫我帶話給你,要你盡早回蒙古去。
”
郭靖心想這番分别,隻怕日後難再相見,心下凄然,與拖雷、哲别、博爾忽三人逐一擁抱作别,眼看着他們上馬而去,蹄聲漸遠,人馬的背影終于在黃塵中隐沒。
黃蓉道:“咱們躲将起來,等候完顔洪烈領了人馬過來,要是他人馬衆多,咱倆便悄悄蹑着,到晚上再去結果他性命,豈不是好?”郭靖大喜,連稱妙策。
黃蓉甚是得意,笑道:“這是個‘移岸就船’之計,也隻尋常。
”
郭靖道:“我去将馬匹牽到樹林子中隐藏起來。
”走到祠堂後院,忽見青草中有物金光燦爛,在朝陽照射下閃閃發光,俯身看時,卻是一頂金盔,盔上還鑲着三粒龍眼般大的寶石。
郭靖伸手拾起,飛步回來,悄聲對黃蓉道:“你瞧這是什麼?”黃蓉喜道:“完顔洪烈的金盔?”郭靖道:“正是!多半他還躲在這祠堂裡,咱們快搜。
”
黃蓉回身反手,在短牆牆頭上按落借力,輕飄飄地騰空而起,叫道:“我在上面瞧着,你在底下搜。
”郭靖應聲入内。
黃蓉在屋頂上叫道:“剛才我這一下輕功好不好?”郭靖一呆,停步道:“好得很!怎樣?”黃蓉笑道:“怎麼你不稱贊?”郭靖跺腳道:“唉,我沒一個時辰心裡不在贊你。
”黃蓉咭的一聲笑,手一揚,奔向後院。
楊康當郭靖與金兵相鬥之際,黑暗中已看出了完顔洪烈的身形,這時雖已知自己非他親生,但受他養育十餘載,一直當他父親,而且日後富貴榮華,都要依靠于他,眼見郭靖殺散金兵,完顔洪烈隻要給他瞧見,哪裡還有性命?情勢緊急,不暇多想,縱身出去要設法相救,正在此時,郭靖提起一名金兵擲了過來。
完顔洪烈忙勒馬閃避,卻沒能讓開,給金兵撞下馬來。
楊康躍過去搶前抱起,在完顔洪烈耳邊輕聲道:“父王,是康兒,别作聲。
”郭靖正鬥得性起,黃蓉又在調弄白雕,黑夜中竟沒人見到他抱着完顔洪烈走向祠堂後院。
楊康推開西廂房的房門,兩人悄悄躲着。
耳聽得殺聲漸隐,衆金兵四下逃散,又聽得三個蒙古人叽哩咕噜地與郭靖說話。
完顔洪烈如在夢中,低聲道:“康兒,你怎麼在這裡?”楊康道:“那也當真湊巧,唉,都是給這姓郭的壞了大事。
”
過了一會,完顔洪烈聽得郭靖與黃蓉分頭出去找尋自己,剛才他見到郭靖空手擊打黃河三鬼與衆金兵,出手淩厲,若給他發現,那還得了?思之不寒而栗。
楊康道:“父王,這時出去,隻怕給他們撞見了。
咱們躲在這裡,這幾人必然料想不到。
待他們走遠,再慢慢出去。
”完顔洪烈道:“不錯……康兒,你怎麼叫我‘父王’,不叫‘爹’了?”楊康默然不語,想起故世的母親,心中思潮起伏。
完顔洪烈緩緩地道:“你在想你媽,是不是?”伸手握住他手,隻覺他掌上冰涼,全是冷汗。
楊康輕輕掙脫了,道:“這郭靖武功了得,他要報殺父之仇,決意要來害您。
他結識的高手很多,您實在防不勝防。
在這半年之内,您别回中都吧。
”完顔洪烈想起十九年前臨安牛家村的往事,不由得一陣心酸,一陣内疚,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良久才道:“唔,避一避也好。
你到臨安去過了麼?史丞相怎麼說?”楊康冷冷地道:“我還沒去過。
”
完顔洪烈聽了他語氣,料他必定已知自己身世,可是這次又是他出手相救,不知他有何打算。
兩人十八年來父慈子孝,親愛無比,這時同處鬥室,忽然想到相互間卻有深恨血仇。
楊康更心中交戰:“這時隻須反手幾拳,立時就報了我父母之仇,但怎麼下得了手?那楊鐵心雖是我的生父,他又給我過什麼好處?媽媽平時待父王也很不錯,我若此時殺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