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黃蓉遇險,隻得廢然而返。
兩人在亂石中忍饑過了一宵,次晨醒來,沿着江邊小路而下,要尋到小紅馬再上大路。
走了半日,找到一家小飯店打尖,買了三隻雞,一隻自吃,兩隻喂了雙雕。
雙雕停在高樹之上,把兩頭公雞啄得毛羽紛飛,酣暢吞食,蓦地裡雌雕昂首長鳴,抛下半隻沒吃完的公雞,振翅向北疾飛。
雄雕跟着飛起,鳴聲啾急,随後急趕。
郭靖道:“兩頭雕兒的叫聲似乎甚是忿怒,不知見到了什麼?”黃蓉道:“瞧瞧去。
”
兩人跑上大路,隻見雙雕在遠處盤翔兩周,突然同時猛撲而下,一撲即起,打了幾個圈子,又再撲下。
郭靖道:“遇上了敵人。
”兩人加快腳步趕去,追出兩三裡,隻見前面房屋栉比鱗次,是個市鎮,雙雕卻在空中交叉來去,似是失了敵蹤。
二人趕到鎮外,呼哨命雙雕下來,雙雕卻不理會,隻四下盤旋找尋。
郭靖道:“雕兒不知跟誰有這麼大的仇恨。
”過了好一陣,雙雕才先後下來。
隻見雄雕左足上鮮血淋漓,一條刀痕着實不淺,若非筋骨堅硬,那隻腳已給砍下來了,再看雌雕,卻見它右爪牢牢抓着一塊黑黝黝之物,取出看時,原來是塊人的頭皮,帶着一大叢頭發,想來是讓它硬生生從頭上抓下來的,頭皮的一邊鮮血斑斑。
黃蓉給雄雕在傷足上敷了金創藥。
郭靖将頭皮翻來翻去地細看,沉吟道:“這對雕兒自小十分馴良,若不是有人相犯,決不會輕意傷人,怎會突然跟人争鬥?”黃蓉道:“其中必有蹊跷,隻要找到這失了一塊頭皮之人就明白了。
”兩人在鎮上客店中宿了,分頭出去打聽。
但那市鎮甚大,人煙稠密,兩人訪到天黑,絲毫不見端倪。
郭靖道:“我到處找尋沒了一片頭皮之人,始終找不到。
”黃蓉微笑道:“那人沒了頭皮,想必要戴上頂帽兒遮住。
”郭靖大叫一聲:“咦!”恍然大悟,想起适才在鎮上所見,戴帽之人着實不少,卻也無法再去一一揭下他們的帽子來察看。
次晨雙雕飛出去将小紅馬引到。
兩人記挂洪七公的傷勢,又想中秋将屆,煙雨樓頭有比武之約,雙雕與人結仇,也非大事,便啟程東行。
兩人同騎共馳,小紅馬奔行迅速,雙雕飛空相随。
一路上黃蓉笑語盈盈,嬉戲歡暢,尤勝往時,雖至午夜,仍不肯安睡。
郭靖見她疲累,常勸她早些休息,黃蓉卻隻不理,有時深夜之中,也抱膝坐在榻上,尋些無關緊要的話頭,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扯。
這日從江南西路到了兩浙東路境内,縱馬大奔了一日,已近東海之濱。
兩人在客店中歇了,黃蓉向店家借了隻菜籃,要到鎮上買菜做飯。
郭靖勸道:“你累了一天,将就吃些店裡的飯菜算啦。
”黃蓉道:“我是做給你吃,難道你不愛吃我做的菜麼?”郭靖道:“自然愛吃,不過我要你多歇歇,待将養好了,慢慢再做給我吃也不遲。
”黃蓉道:“待我将養好了,慢慢再做……”臂上挽了菜籃,左腳跨在門檻之外,竟自怔住了。
郭靖尚未明白她的心思,輕輕從她臂上除下菜籃,道:“是啊,待咱們找到師父,一起吃你做的好菜。
”
黃蓉呆立了半晌,回來和衣倒在床上,不久似乎睡着了,臉上卻有淚水。
店家開飯出來,郭靖叫她吃飯。
黃蓉躍起身來,笑道:“靖哥哥,咱們不吃這個,你跟我來。
”郭靖依言随她出店,走到鎮上。
黃蓉揀一家白牆黑門的大戶人家,見大門大開,有不少賓客進去,裡面鼓吹相迎,當即繞到後牆,躍入院中。
郭靖不明所以,跟着進去。
黃蓉徑向前廳闖去,隻見廳上燈燭輝煌,主人正在請客。
黃蓉大喜,叫道:“妙極!這可找對了人家。
”笑嘻嘻地走向前去,喝道:“通統給我滾開。
”廳上筵開三席,賓主三十餘人一齊吃驚,見她是個美貌少女,個個相顧愕然。
黃蓉順手揪住一個肥胖客人,腳下一勾,摔了他個筋鬥,笑道:“還不讓開?”衆客一轟而起,亂成一團。
主人大叫:“來人哪,來人哪!”
嘈雜聲中,兩名教頭率領十多名莊客,掄刀使棒,打将入來。
黃蓉笑吟吟地搶上,不兩招已将兩名教頭打倒,奪過一把鋼刀,舞成一團白光,假意向前沖殺。
衆莊客發一聲喊,跌跌撞撞,争先恐後地都逃了出去。
主人見勢頭不對,待要溜走,黃蓉縱上去一把扯住他胡子,右手掄刀作勢便砍。
那主人慌了手腳,雙膝跪倒,顫聲道:“女……女大王……好……姑娘……你要金銀,立時……馬上取出獻上,隻求你饒我一條老命……”黃蓉笑道:“誰要你金銀?快起來陪我們飲酒。
”左手揪着他胡子提了上來。
那主人吃痛,卻不敢叫喊。
黃蓉一扯郭靖,兩人居中在主賓的位上坐下。
黃蓉叫道:“大家坐啊,怎麼不坐了?”手一揚,一把明晃晃的鋼刀插在桌上。
衆賓客又驚又怕,擠在下首兩張桌邊,沒人敢坐到上首的桌旁來。
黃蓉喝道:“你們不肯陪我,是不是?誰不過來,我先宰了他?”衆人聽了,紛紛擁上,你推我擠,倒把椅子撞翻了七八張。
黃蓉喝道:“又不是三歲小孩,好好兒坐也不會嗎?”衆賓客推推擠擠,好半晌才分别在三張桌邊坐定了。
黃蓉自斟自飲,喝了杯酒,問主人道:“你幹嗎請客,家裡死了人嗎?死了幾個?”主人結結巴巴地道:“小老兒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