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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黄沙莽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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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茅屋内外委實無地可躲,情勢緊迫,便向屋旁一個大幹草堆指了指,說道:“我躲在這裡。

    你把我的馬趕得越遠越好。

    你也遠遠躲開,别讓他們見到。

    ”說着鑽進了幹草堆中。

    蒙古人一過炎夏,便割草堆積,冬日飼養牲口,燒火取暖,全憑幹草,是以草堆往往比住人的蒙古包還大。

    那将軍躲入了草堆,若非仔細搜索,倒也不易發覺。

     郭靖在黑馬臀上刷刷兩鞭,那黑馬縱蹄狂奔,跑得遠遠的才停下來吃草。

    郭靖騎了小馬,向西馳去。

     追兵望見有人,兩名軍士騎馬趕來。

    郭靖的小馬奔跑不快,不久便給追上了。

    兩名軍士喝問:“孩子,見到一個騎黑馬的漢子嗎?”郭靖不會說謊,張大了嘴不答。

    兩名軍士又問幾句,見他傻裡傻氣,始終不答,便道:“帶他見大王子去!”拉着小馬的缰繩,将他帶到茅屋之前。

     郭靖心中打定了主意:“我隻不說。

    ”隻見無數蒙古戰士簇擁着一個身披紅色鬥篷的瘦長青年。

    郭靖記得他臉孔,這人前天曾領兵大戰,士卒都聽他号令,知他是黑袍将軍的敵人。

    那大王子大聲喝道:“小孩怎麼說?”兩名軍士道:“這小孩吓壞了,話也不會說。

    ”大王子凝目四望,見到那匹黑馬在遠處吃草,低沉了聲音道:“是他的馬嗎?去拉來瞧瞧。

    ”十名蒙古兵分成五組,從五個不同的方向悄悄朝黑馬圍去。

    待那黑馬驚覺,昂頭想逃,已沒了去路。

     大王子見了牽過來的黑馬,哼了一聲道:“這不是哲别的馬嗎?”衆軍士齊聲道:“正是!”大王子提起馬鞭,刷的一聲,在郭靖的小腦袋上輕輕抽了一下,喝道:“他躲在哪裡?快說,你可别想騙我!” 哲别躲在幹草堆裡,手中緊緊握住長刀,眼見郭靖吃了一鞭,額上頓時起了一道殷紅的血痕,心中突突亂跳。

    他知這人是鐵木真的長子朮赤,殘酷狠辣,名聞大漠,心想孩子定會受不住恐吓而說出來,那隻有跳出來決死一拚。

     郭靖痛得要哭,卻拚命忍住眼淚,昂頭道:“你為什麼打我?我又沒做壞事!”他隻知做了壞事才該挨打。

    朮赤怒道:“你還倔強!”刷的又是一鞭,郭靖放聲大哭。

     這時衆兵丁已在郭靖家中搜查一遍,兩名軍士挺着長矛往幹草堆中亂刺,幸好那草堆甚大,沒刺到哲别藏身的所在。

     朮赤道:“坐騎在這裡,他一定不會逃遠。

    小孩,你說不說?”刷刷刷,接連又是三鞭,出手已加重了些。

    郭靖伸手想去抓他鞭子,卻哪裡抓得着? 突然間遠處号角聲響,衆軍士道:“大汗來啦!”朮赤住手不打,拍馬前迎。

    衆軍士擁着鐵木真馳來。

    朮赤迎上去叫了一聲:“爹爹!” 前日鐵木真給哲别這一箭射得傷勢極重,在激戰時強行忍住,收兵之後,竟痛暈了數次。

    大将者勒米和鐵木真的三子窩闊台輪流用口吸吮他創口瘀血,或咽或吐。

    衆将士與他的四個兒子在床邊守候了一夜,到第二日清晨,方脫險境。

     蒙古兵偵騎四出,衆人立誓要抓住哲别,将他四馬裂體,亂刀分屍,為大汗報那一箭之仇。

    次日傍晚,一小隊蒙古兵終于遇上哲别,卻給他殺傷數人逃脫,但哲别也受了傷。

    鐵木真得訊,先派長子追趕,再親率次子察合台、三子窩闊台、幼子拖雷趕來。

     朮赤向黑馬一指,道:“爹爹,找到那賊子的黑馬啦!”鐵木真道:“我不要馬,要人。

    ”朮赤道:“是,咱們一定能找到。

    ”奔回到郭靖面前,拔出腰刀,在空中虛劈兩刀,喝道:“你說不說?”郭靖給他打得滿臉是血,反而更加倔強,不住叫道:“我不說,我不說!”鐵木真聽這孩子說話天真,不說“不知道”而說“我不說”,那必是知曉哲别的所在,低聲對三子窩闊台道:“你去騙這小孩說出來。

    ” 窩闊台笑嘻嘻地走到郭靖面前,從自己頭盔上拔下兩根金碧輝煌的孔雀翎毛,拿在手裡,笑道:“你說出來,我把這個給你。

    ”郭靖仍道:“我不說。

    ” 鐵木真的二子察合台道:“放狗!”他的随從軍士當即從後隊牽了六頭巨獒過來。

     蒙古人性喜打獵,酋長貴人無不畜養獵犬獵鷹。

    察合台尤其愛狗,這次追蹤哲别,正用得着獵狗,是以帶了六頭獒犬,這時放将出來,先命六犬環繞着黑馬周圍一陣亂嗅,然後找尋哲别藏身的所在。

    六頭巨獒汪汪吠叫,在茅屋中不住地奔進奔出。

     郭靖與哲别本不相識,但前日見他在戰陣英勇異常,不禁欽佩,而給朮赤抽了這幾鞭之後,心裡怒極,激發了天性中的一股倔強之氣,出聲呼哨,呼出自己的牧羊犬來。

    這時察合台的六犬已快嗅到幹草堆前,那牧羊犬聽了郭靖的号令,守在草堆前,不許六犬過去。

    察合台大聲呼叱,六頭巨犬同時撲了上去,一時犬吠之聲大作,七頭狗狂吠亂咬地打了起來。

    那牧羊犬身形既小,又是以一敵六,轉瞬間就給咬得遍體鱗傷,可是十分勇敢,竟自不退,負隅死鬥。

    郭靖一面哭,一面呼喝着鼓勵愛犬力戰。

    鐵木真和窩闊台等見狀,早知哲别必是躲在草堆之中,此時已然合圍,料得敵人難以脫身,也不心急,都笑吟吟地瞧着七犬相鬥。

     朮赤大怒,舉起馬鞭又是刷刷數鞭,打得郭靖痛徹心肺。

    他滿地打滾,滾到朮赤身邊,忽地躍起,抱住他的右腿,死命不放。

    朮赤用力抖動,哪知這孩子抱得極緊,竟抖不下來。

    察合台、窩闊台、拖雷三人見了兄長的狼狽樣子,都哈哈大笑。

    鐵木真也不禁莞爾。

    朮赤脹紅了臉,拔出腰間長刀,往郭靖頭頂劈了下去。

    眼見這孩子就要身首異處,突然草堆中一柄斷頭馬刀疾伸出來,當啷聲響,雙刀相交,朮赤隻覺手指劇震,險些把捏不定。

    衆軍士齊聲呼叫,哲别已從草堆裡躍了出來。

     他左手将郭靖一扯,拉到身後,冷笑道:“欺侮孩子,不害臊嗎?”衆軍士刀矛齊舉,圍在哲别身周。

    哲别見無可抵擋,抛下手中馬刀。

    朮赤上去當胸一拳,哲别并不還手,喝道:“快殺我!”随即低沉了聲音道:“可惜我不能死在英雄好漢手裡!” 鐵木真道:“你說什麼?”哲别道:“要是我在戰場之上,給勝過我的好漢殺了,那是死得心甘情願。

    現今卻是大鷹落在地下,為螞蟻咬死!”說着圓睜雙眼,猛喝一聲。

    察合台的六犬這時已把牧羊犬壓在地下亂咬,陡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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