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勝?”郭靖道:“那真難說得緊,不知一燈大師來不來?”黃蓉道:“大師出家遁世,與人無争,決不會來搶這個虛名兒。
”郭靖點頭道:“我也這麼想。
你爹爹、洪恩師、周大哥、裘千仞、歐陽鋒五人,個個有獨擅技藝。
但不知洪恩師是否已全然康複?是否武功如昔?”說着蹙然有憂。
黃蓉道:“按理說,原是老頑童武功最強,但若他決計不使《九陰真經》上的功夫,卻又不及另外四人了。
”
兩人談談說說,黃蓉漸感疲倦,輕輕倚在郭靖懷中睡着了。
她一向身穿軟猬甲,凡靠在郭靖身上必慣于使得甲上尖刺不會刺痛郭靖,這姿勢好久不擺了,久别重作,心中說不出的舒暢開心。
郭靖正也有矇眬之意,忽聽腳步聲響,兩個黑影一前一後地從崖後急奔而出。
那二人衣襟帶風,跑得極為迅捷,看那身形步法,前一人是老頑童周伯通,後面追的竟是裘千仞。
郭靖不知裘千仞用毒蛇威吓取勝,不禁大奇,心想在西域時裘千仞被周大哥逼得亡命而逃,怎麼現下變得反其道而行?輕推黃蓉,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瞧!”
黃蓉擡起頭來,月光下見周伯通東奔西蹿,始終不敢站定身子,聽他叫道:“姓裘的老賊,我在這兒伏下捉蛇的幫手,你還不快逃!”裘千仞笑道:“你當我是三歲孩兒?”周伯通大叫:“郭兄弟,黃姑娘,快來快來幫我捉蛇。
”郭靖待要躍出,黃蓉倚在他的懷裡,輕聲道:“别動!”周伯通轉了幾個圈子,不見靖蓉二人出來,叫道:“臭小子,鬼丫頭,再不出來,我可要罵你們十八代祖宗啦。
”黃蓉站起身子,笑道:“我偏不出來,你有本事就罵我爹爹。
”周伯通見裘千仞雙手各握一條昂頭吐舌的毒蛇,吓得腳都軟了,央求道:“黃姑娘,快來,快來,我罵自己周家十八代祖宗如何?”
裘千仞見靖蓉二人候在一邊,暗暗吃驚,尋思須得乘早溜走,否則這三人合力,自己決讨不了好去,一到明日正午,那是單打獨鬥的争雄賭勝,就不怕他們了。
當下雙足一點,猛蹿而前,舉起毒蛇往周伯通臉上挨去。
周伯通揮袖急擋,向旁閃避,突然間頭頂一聲輕響,隻覺頸中一下冰涼,一個活東西從衣領中鑽到了背後,在衣服内亂蹦亂跳,又滑又膩。
這一下他吓得魂不附體,大叫:“死啦,死啦!”又不敢伸手到衣内去将毒蛇掏出來,隻不住狂奔翻躍,忽覺那蛇似乎在背心上咬了一口,心想這番再也沒命了,全身發麻,委頓在地。
靖蓉兩人大驚,一齊飛步來救。
裘千仞見周伯通突然狼狽不堪,大感詫異,正要尋路下山,猛見樹叢中走出一個黑影,冷冷地道:“裘老賊,今日你再也逃不走啦。
”這人背向月光,面目無法看清,裘千仞心中一凜,喝道:“你是誰?”
周伯通迷迷糊糊地縮在地下,隻道正在走向陰曹地府,忽覺一人扶起了他,說道:“周老爺子,别怕,那不是蛇。
”周伯通一楞,急忙站起,隻覺背上那冰冷之物又在亂跳,不禁尖聲狂呼:“又在咬我啦,是蛇,是蛇!”那人道:“是金娃娃,不是蛇。
”
這時靖蓉二人已看清那人容貌,卻是一燈大師座下漁樵耕讀四大弟子之一的漁人,他伸手探入周伯通頸後衣領,抓了一條金娃娃出來。
原來他在華山山溪中見到一對金娃娃,捉住了放在懷中,卻給一條溜了出來,爬上了樹,無巧不巧,正好跌入了周伯通衣領。
那金娃娃其實不會咬人,但周伯通一心念着毒蛇,認定這冰涼滑膩之物在自己背心猛咬射毒,那漁人再遲來一步,隻怕他要吓得暈過去了。
周伯通睜開眼來,見到那漁人,此時驚魂未定,隻覺眼前之人曾經見過,卻想不起是誰,一回頭,猛見裘千仞不住倒退,一個黑影正向他慢慢逼近。
周伯通微一定神,隻驚得魂飛魄散,這黑影正是大理國皇宮中的劉貴妃瑛姑。
裘千仞本以為當今之世,隻周伯通的武功高過自己,若以毒蛇将他驚走,次日比武,大有獨魁群雄之望,不料在這論劍前夕瑛姑陡然出現。
那日青龍灘上,他曾見她發瘋蠻打,心想若被這瘋婆抱住,大敵環伺在旁,定然性命不保,隻聽她嘶啞着嗓子叫道:“還我兒子的命來!”裘千仞心中一凜,當年自己喬裝改扮,夜入皇宮傷她孩子,原意是要段皇爺耗費功力,哪知他竟忍心不加救治,隻不知怎地被她識破了真相?強笑道:“瘋婆子,你盡纏着我幹嗎?”
瑛姑叫道:“還我兒子的命來!”裘千仞道:“什麼兒子不兒子?你兒子喪命,跟我有甚相幹?”瑛姑道:“哼,那晚上我沒瞧見你面貌,可記得你的笑聲。
你再笑一下!笑啊,笑啊!”
裘千仞見她雙手伸出,随時能撲上來抱住自己,又退兩步,身子微側,左掌在右掌上一拍,右掌斜飛而出,直擊瑛姑小腹。
這是他鐵掌功的十三絕招之一,叫作“陰陽歸一”,最是猛惡無比。
瑛姑眼見厲害,正要用泥鳅功化開,不料敵招來得奇快,自己腳步尚未移動,他手掌距身已不及半尺。
瑛姑心中一痛,自知報仇無望,拚着受他這一掌,縱上去要抱着他身子滾下山谷同歸于盡,忽然一股拳風從耳畔擦過,刮面如刀。
裘千仞這一掌未及打實,急忙縮回手臂,架開從旁襲來的一拳,怒道:“老頑童,你又來啦。
”卻是周伯通見瑛姑勢危,施展《九陰真經》中的上乘功夫,解開了他這鐵掌絕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