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諷。
湯祖德生平最恨别人提起他是漢人。
他自覺一身武藝,為大金國辦事又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但金朝始終不讓他帶兵,也不派他做個掌有實權的地方大官,辛苦了二十多年,官銜雖然不小,卻仍在趙王府中領個閑職。
王處一的話正觸到了他痛處,臉色立變,虎吼一聲,站了起來,隔着梁子翁與歐陽克兩人,出拳向王處一臉上猛力擊去。
王處一右手伸出筷子,夾住了他手腕,笑道:“你不肯說也就罷了,何必動粗?”湯祖德這一拳立時在空中停住,連使了幾次勁,始終進不了半寸。
他又驚又怒,罵道:“好妖道,你使妖法!”用力回奪,竟縮不轉來,紫漲了面皮,尴尬異常。
梁子翁坐在他身旁,笑道:“将軍别生氣,還是坐下喝酒吧!”伸手向他右肩按去。
王處一知道憑自己這筷子之力,夾住湯祖德的手腕綽綽有餘,抵擋梁子翁這一按卻有不足,當即松筷,順手便向湯祖德左肩按落,這一下變招迅捷,梁子翁不及縮手,兩股勁力同時按上了湯祖德雙肩。
湯祖德當真是祖上積德,名不虛取,竟有兩大高手同時向他夾擊,面子大是不小,雙手不由自主地向前撐出,噗噗兩聲,左手按入一盆糟溜魚,右手浸入一碗酸辣湯,喀喇喇一陣響,盆碗碎裂,魚骨共瓷片同刺,熱湯與鮮血齊流。
湯祖德哇哇大叫,雙手亂揮,油膩四濺,湯水淋漓。
衆人哈哈大笑,急忙閃避。
湯祖德羞憤難當,急奔而入。
衆仆役忍住了笑上前收拾,半晌方妥。
沙通天道:“全真派威鎮南北,果然名不虛傳。
兄弟要向道長請教一件事。
”王處一道:“不敢,沙老前輩請說。
”沙通天道:“黃河幫跟全真教向來各不相犯,道長為什麼全力給江南七怪撐腰,來跟兄弟為難?全真教雖人多勢衆,兄弟可也不懼。
”
王處一道:“沙老前輩這可有誤會了。
貧道雖知江南七怪的名頭,但跟他們七人沒一個相識。
我一位師兄還和他們結下了一點小小梁子。
要說幫着江南七怪來跟黃河幫生事,那決計沒有。
”沙通天怪聲道:“好極啦,那麼你就把這小子交給我。
”急躍離座,伸手往郭靖頸口抓落。
王處一知道郭靖躲不開這一抓,伸手在郭靖肩頭輕輕一推,郭靖身不由主地離椅躍出。
喀喇一聲,沙通天五指落下,椅背已斷。
這一抓裂木如腐,确是罕見的淩厲功夫。
沙通天一抓不中,厲聲喝道:“你是護定這小子啦?”王處一道:“這孩子是貧道帶進王府來的,自要好好帶他出去。
沙兄放他不過,日後再找他晦氣如何?”
歐陽克道:“這少年如何得罪了沙兄,說出來大家評評理如何?”
沙通天尋思:“這道士武功絕不在我之下,憑我們師兄弟二人之力,想來留不下那小畜生。
彭賢弟雖會助我,但這歐陽克武功了得,不知是什麼來頭,要是竟和這牛鼻子勾結,事情就不好辦了。
”說道:“我有四個不成材的弟子,跟随趙王爺到蒙古去辦一件大事,眼見可以成功,卻給這姓郭的小子橫裡蹿出來壞了事,可叫趙王爺惱恨之極。
各位想想,咱們連這樣個小子也奈何不得,趙王爺請咱們來淨是喝酒吃飯的嗎?”
他性子暴躁,卻也非莽撞糊塗的一勇之夫,這麼一番話,郭靖登時成了衆矢之的。
席上除了王處一與郭靖之外,人人都是趙王厚禮聘請來的,完顔康更是趙王的世子,聽了沙通天這番話,都聳然動容,個個決意把郭靖截下,交由趙王處置。
王處一暗暗焦急,籌思脫身之道,但強敵環伺,委實彷徨無策。
本來他想完顔康是自己師侄,雖是大金王子,對自己總不敢如何,萬料不到他對師叔非但全無敬長之禮,而且在府中伏下了這許多高手,早知如此,自不能貿然深入虎穴前來赴宴。
就算要來查問清楚,也不該帶了郭靖這少年同來。
自己要脫身而走,諒來衆人也留不住,要同時救出郭靖卻非易事,心想:“眼下不可立時破臉,須得拖延時刻,探明各人的能耐。
”說道:“各位威名遠震,貧道一向仰慕,今日有緣得見高賢,欣喜已極。
”向郭靖一指,道:“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沙龍王,各位既要将他留下,貧道勢孤力弱,雖是明知不可,卻也難違衆意。
隻是貧道鬥膽求各位顯一下功夫,好令這少年知道,不是貧道不肯出力,實在愛莫能助。
”他這麼說,一來是緩兵之計,盼有轉機,二來要想探知對方各人虛實。
三頭蛟侯通海早氣悶了半日,立即離座,捋起長衣,叫道:“我先領教你的高招。
”王處一道:“貧道這點點薄藝,如何敢和各位過招?盼望侯兄大顯絕技,讓貧道開開眼界,也好教訓教訓這少年,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日後不敢再妄自逞能。
”侯通海聽他似乎話中含刺,至于含什麼刺,可不明白了,隻大聲道:“是啊!”
沙通天心想:“全真派人多勢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