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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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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今日結成了眷屬,長久來的心願終于得償,又回到了舊居,從此和塵世的冤仇、煩惱、愁苦不再有絲毫牽纏糾葛,但兩人心中,卻都是深自神傷,悲苦不禁。

    兩人都知道,小龍女受了這般重傷,既中了法王金輪撞砸,又受全真五子合力撲擊,她嬌弱之軀,如何抵受得住? 兩人這麼年輕,都是一生孤苦,從來沒享過甚麼真正的歡樂,突然之間得到了世間最大的福氣,卻立時便要生生分手! 楊過呆了半晌,到孫婆婆房中将她的床拆了,搬到寒玉床之旁重行搭起,鋪好被褥,扶着小龍女上床安睡。

    古墓中積存的食物都已腐敗,一壇壇的玉蜂蜜漿卻不會變壞。

    他倒了小半碗蜜漿,用清水調勻,喂着小龍女服了,又喂得郭襄飽飽的,這才自己喝了一碗。

     他想,“我須得打起精神,叫她歡喜。

    我心中悲苦,臉上卻不可有絲毫顯露。

    ”于是找了兩根最粗的蠟燭用紅布裹了,點在桌上,笑道:“這是咱倆的洞房花燭!” 兩枝紅燭一點,石室中登時喜氣洋洋。

    小龍女坐在床上,見自己身上又是血漬,又是污泥,微笑道:“我這副怪模樣,哪像個新娘子啊!”忽然想起一事,道:“過兒,你到祖師婆婆房中去,把她那口描金箱子拿來。

    好不好?” 楊過雖在古墓中住了幾年,但林朝英的居室平時不敢擅入,她的遺物更是從來不敢碰觸,這時聽小龍女如此說,笑道:“對丈夫說話,也不用這般客氣。

    ”過去将床頭幾口箱子中最底下的一口提了來。

    那箱子并不甚重,也未加鎖,箱外紅漆描金,花紋雅緻。

     小龍女道:“我聽孫婆婆說,這箱中是祖師婆婆的嫁妝。

    後來她沒嫁成,這些物事自然沒用的了。

    ”楊過“嗯”了一聲,瞧着這口花飾豔麗的箱子,但覺喜意之中,總是帶着無限凄涼。

    他将箱子放在寒玉床上,揭開箱蓋,果見裡面放着珠鑲鳳冠,金繡霞帔,大紅緞子的衣裙,件件都是最上等的料子,雖然相隔數十年,看來仍是燦爛如新。

    小龍女道:“你取出來,讓我瞧瞧。

    ” 楊過把一件件衣衫從箱中取出,衣衫之下是一隻珠钿鑲嵌的梳裝盒子,一隻翡翠雕的首飾盒子,梳裝盒中的胭脂水粉早幹了,香油還剩着半瓶。

    首飾盒一打開,二人眼前都是一亮,但見珠钗、玉鈪、寶石耳環,燦爛華美,閃閃生光。

    楊龍二人少見珠寶,也不知這些飾物到底如何貴重,但見鑲嵌精雅,式樣文秀,顯是每一件都花過一番極大心血。

     小龍女微笑道:“我打扮做新娘子,好不好?”楊過道:“你今日累啦,先歇一晚,明兒再打扮。

    ”小龍女搖頭道:“不,今日是咱倆成親的好日子。

     我愛做新娘。

    那日在絕情谷中,那公孫止要和我成親,我可沒打扮呢!”楊過微笑道:“那算甚麼成親?隻是公孫老兒的妄想罷啦!” 小龍女拿起胭脂,調了些蜜水,對着鏡子,着意打扮起來。

    她一生之中,這是第一次調脂抹粉,她臉色本白,實不須再搽水粉,隻是重傷後全無血色,雙頰上淡淡搽了一層胭脂,果然大增嬌豔。

    她歇了一歇,拿起梳子梳了梳頭,歎道:“要梳髻子,我可不會,過兒你會不會呢?”楊過道:“我也不會!你不梳還更好看些。

    ”小龍女微笑道:”是麼?”便放下梳子,戴上耳環,插上珠钗,手腕上戴了一雙玉镯,紅燭掩映之下,當真美豔無雙。

    她喜孜孜的回過頭來,想要楊過稱贊幾句。

     一回頭,隻見楊過淚流滿面,悲不自勝。

    小龍女一咬牙,隻作不見,微笑道:“你說我好不好看?”楊過硬咽道:“好看極了!我給你戴上鳳冠!” 拿起鳳冠,走到她身後給她戴上。

    小龍女在鏡中見他舉袖擦幹了淚水,再到身前時,臉上已作歡容,笑道:“我以後叫你娘子呢,還是仍然叫姑姑?” 小龍女心想:“還說甚麼‘以後’啊?難道咱倆真的還有‘以後’麼?”但仍是強作喜色,微笑道:“再叫姑姑自然不好。

    娘子夫人的,又太老氣啦!” 楊過道:“你的小名兒到底叫甚麼?今天可以說給我聽了罷。

    ”小龍女道:“我沒小名兒的,師父隻叫我作龍兒。

    ”楊過說道:“好,以後你叫我過兒,我便叫你龍兒。

    咱倆扯個直,誰也不吃虧。

    等到将來生了孩兒。

    便叫:喂,孩子的爹!喂,孩子的媽!等到孩子大了,娶了媳婦兒……” 小龍女聽着他這麼胡扯,咬着牙齒不住微笑,終于忍耐不住,“哇”的一聲,伏在箱子上哭了出來。

    楊過搶步上前,将她摟在懷裡,柔聲道:“龍兒,你不好,我也不好,咱們何必理會以後。

    今天你不會死的,我也不會死的。

    咱倆今兒歡歡喜喜的,誰也不許去想明天的事。

    ”小龍女擡起頭來,含淚微笑,點了點頭。

     楊過道:“你瞧這套衣裙上的鳳凰繡得多美,我來幫你穿上!”扶着小龍女身子,将金絲繡的紅襖紅裙給她穿上。

    小龍女擦去了眼淚,補了些胭脂,笑盈盈的坐在紅燭之旁。

     這時郭襄睡在床頭,睜大兩隻烏溜溜的小眼好奇地望着。

    在她小小的心中,似乎也覺小龍女打扮得真是好看。

     小龍女道:“我打扮好啦,就可惜箱中沒新郎的衣冠,你隻好委屈一下了。

    ”楊過道:“讓我再找找,瞧有甚麼俊雅物兒。

    ”說着将箱中零星物事搬到床上。

    小龍女見他拿出一朵金花,便拿起來給他插在頭發上。

    楊過笑道:“不錯,這就有點像了。

    ”翻到箱底,隻有一疊信劄,用一根大紅絲帶縛着,絲帶已然褪色,信封也已轉成深黃。

     楊過拿了起來,道:“這裡有些信。

    ”小龍女道:“瞧瞧是甚麼信。

    ” 楊過解開絲帶,見封皮上寫的是“專陳林朝英女史親啟”,左下角署的是一個“喆”字。

    底下二十餘封,每封都是一樣。

    楊過知道王重陽出家之前名叫“王喆”,笑道:“這是重陽袒師寫給祖師婆婆的情書,咱們能看麼?”小龍女自幼對祖師婆婆敬若神明,忙道:“不,不能看!” 楊過笑着又用絲帶将一束信縛好,道:“孫老道姑他們古闆得不得了,見咱倆在重陽祖師的遺像前拜堂成親,便似大逆不道、亵渎神聖一般。

    我就不信重陽祖師當年對祖師婆婆沒有情意。

    若是拿這束信讓他們瞧瞧,那些牛鼻子老道的嘴臉才教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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