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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危城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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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你這小鬼吃?”楊過微微一笑,道:“李師伯,我是說要你找些奶給孩子吃啊,又不是要你自己……” 李莫愁聽了,忍不住一笑,她守身不嫁,一生在刀劍叢中出入,于這養育嬰兒之事實是一竅不通,沉吟道:“卻到哪裡找奶去?給她吃飯成不成?” 楊過道:“你瞧她有沒有牙齒?”李莫愁往嬰兒口中一張,搖頭道:“半顆也沒有?”楊過道:“咱們到鄉村中去找個正在給孩子喂奶的女人,要她給這嬰兒吃個飽,豈不是好?”李莫愁喜道:“你果然是滿腹智謀。

    ” 兩人登上山丘四望,遙見西邊山墩中有炊煙升起。

    兩人腳程好快,片刻間已奔近一個小村落。

    襄陽附近久經烽火,大路旁的村莊市鎮盡已被蒙古鐵蹄毀成白地,隻有在這般荒谷僻壤之間尚有少些山民聚居。

     李莫愁逐戶推門查看,找到第四間農舍,隻見一個少婦抱着一個歲餘孩子正在喂奶。

    李莫愁大喜,一把将她懷中孩子抓起往炕上一丢,将女嬰塞在她懷裡,說道:“孩子餓了,你喂她吃飽罷。

    ” 那少婦的兒子給摔在炕上,手足亂舞,大聲哭喊。

    那少婦愛惜兒子,忙伸手抱起。

    楊過見那少婦袒着胸膛,立即轉身向外,卻聽得李莫愁喝道:“我叫你喂我的孩子吃奶,你沒聽見麼?誰教你抱自己兒子了?”但聽得砰的一響,楊過吓了一跳,回過頭來,隻見那農家孩子已被摔在牆腳之下,滿頭鮮血,不知死活。

    那少婦急痛攻心,放下郭靖之女,撲上去抱住自己兒子,連哭帶叫。

    李莫愁大怒,拂塵一起,往少婦背上擊落。

     楊過忙伸劍架開,心想:“天下哪有如此橫蠻女子?”口中卻道:“李師伯,你若将她打死了,死人可沒有奶。

    ”李莫愁怒道:“我是為你的孩子好,你反來多管閑事!”楊過心道:“這明明不是我的孩子,你卻口口聲聲說是我的。

    但若真是我的,那又怎能說我多管閑事?”當下陪笑道:“這孩子餓得緊了,快讓她吃奶是正經。

    ”說着伸手到炕上去抱嬰兒。

    李莫愁舉起拂塵,擋住他手,叫道:“你敢搶孩子麼?”楊過退後一步,笑道:“好,好!我不抱便是。

    ” 李莫愁将女嬰抱起,正要再送到那少婦懷中,轉過身來,那少婦已不知去向,原來她乘着兩人争執,已抱了兒子悄悄從後門溜走。

    李莫愁怒氣勃發,直沖出門,但見那少婦抱着嬰兒正自向前狂奔。

    李莫愁哼了一聲,縱身而起,拂塵摟頭擊下,風聲過去,那農婦母子兩人登時腦骨碎裂,屍橫當地。

    她再去尋人喂奶,村中卻惟有男人。

    李莫愁怒氣越盛,胡亂殺了幾人,到竈下取了火種,在農家的茅草屋上縱火焚燒,連點了幾處火頭,這才快步出村。

     楊過見她出手兇狠若此,暗自歎息,不即不離的跟在她身後。

    二人一聲不作,在山野間走了數十裡,那嬰兒哭得倦了,在李莫愁懷中沉沉睡去。

     正行之間,李莫愁突然“咦”的一聲,停住腳步,隻見兩隻花斑小豹正自厮打嬉戲。

    她踏上一步,要将小豹踢開,突然旁邊草叢中嗚的一聲大吼,眼前一花,一隻金錢大豹撲了出來。

    她吃了一驚,挫步向左躍開。

    那大豹立即轉身又撲,舉拿來抓。

    李莫愁舉起拂塵,刷的一聲,擊在豹子雙目之間。

     那豹痛得嗚嗚狂吼,更是兇性大發,露出白森森的一口利齒,蹲伏在地,兩隻碧油油的眼睛瞧定了敵人,俟機進撲。

     李莫愁左手微揚,兩枚銀針電射而出,分擊花豹雙目。

    楊過叫道,“且慢!”揮長劍将銀針打下,就在此時,那豹子也已縱身而起,高躍丈餘,從半空中撲将下來。

    楊過也飛身竄起,先舞長劍又砸飛了李莫愁的兩枚銀針,跟着右拳砰的一聲,擊在花豹頸後椎骨之上。

    那花豹吃痛,大吼一聲,落地後随即跳起,向楊過撲來。

    楊過側身避開,左掌擊出,這一掌中含了五成内力,那花豹被他擊得一個筋鬥向後翻出。

     李莫愁心中奇怪,自己兩枚銀針早已可制花豹死命,何以他既出手救豹,卻又費這麼大力氣和豹子打鬥?隻見他左一掌,右一掌,打得豹子跌倒爬起,爬起跌倒,狼狽不堪,但每一掌卻又避開豹子的要害之處,隻聽那猛獸吼叫之聲越來越低,十餘掌吃過,花豹再也受不住了,轉身縱上了山坡。

    楊過早已防到它要逃走,預拟扯住它尾巴拉将轉來,豈知那豹威風盡失,尾巴垂下,挾在後腿之間,一拉竟爾拉了個空。

    他正待施展輕功追去,隻見那豹于躍出數丈,回身嗚嗚而叫,招呼兩頭小豹逃走。

    楊過心念一動,雙手伸出,抓住兩頭小豹的頭頸,一手一隻,高高提起。

     那母豹愛子心切,眼見幼豹被擒,顧不得自己性命,又向楊過撲來。

    楊過将兩頭小豹往李莫愁一擲,叫道:“抓住了,可别弄死。

    ”身随聲起,躍得比豹子更高,他看準了從半空中落将下來,正好騎在豹子背上,抓住豹子雙耳往下力掀。

    那豹子出力掙紮,但全身要害受制,一張巨口沒入沙土之中。

     楊過叫道:“李師伯,你快用樹皮結兩條繩索,将它四條腿縛住。

    ”李莫愁哼了一聲,道:“我沒空陪你玩兒,”轉身欲走。

    楊過急道:“誰玩了?這豹子有奶啊!”李莫愁登時省悟,心中大喜,笑道:“虧你想得出。

    ”當即撕下十餘條樹皮,匆匆搓成幾條繩索,先将豹子的巨口牢牢縛住,再把它前腿後腿分别綁定。

     楊過拍拍身上灰塵,微笑站起。

    那豹子動彈不得,目光中露出恐懼之色。

     楊過撫摸一下它頭頂,笑道:“咱們請你做一會兒乳娘,不會傷害你性命。

    ” 李莫愁抱起嬰兒,湊到花豹的乳房之上。

    嬰兒早已餓得不堪,張開小口便吃。

     那母豹乳汁甚多,不多時嬰兒便已吃飽,閉眼睡去。

     李莫愁與楊過望着她吃奶睡着,眼光始終沒離開她嬌美的小臉,隻見她睡熟之後臉上微微露出笑容,兩人心中喜悅,相顧一笑。

     這一笑之下,兩人本來存着的相互戒備之心登時去了大半。

    李莫愁臉上充滿溫柔之色,口中低聲哼着歌兒,一手輕拍,抱起嬰兒。

    楊過找些軟草,在樹蔭下一塊大石上做了個窩兒,說道:“你放她在這兒睡罷!”李莫愁忙做個手勢,命他不可大聲驚醒了孩子。

    楊過伸伸舌頭,做個鬼臉,眼見孩子睡得甚是甯靜,不禁呼了一口長氣,回頭隻見兩頭小豹正鑽在母豹懷中吃奶。

     四下裡花香浮動,和風拂衣,殺氣盡消,人獸相安。

     楊過在這數日中經曆了無數變故,直到此時才略感心情舒泰,但身邊一旁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一旁是隻兇惡巨獸,也可算得奇異之極了。

     李莫愁坐在嬰幾身邊,緩緩揮動拂塵,替她驅趕林中的蚊蟲。

    這拂塵底下殺人無算,武林中人士見到無不驚心動魄,此時卻是她生平第一次用來做件慈愛的善事。

    楊過見她凝望着嬰兒,臉上有時微笑,有時愁苦,忽爾激動,忽爾平和,想是心中正自思潮起伏,念起生平之事。

    楊過不明她的身世,隻曾聽程英和陸無雙約略說過一些,想她行事如此狠毒偏激,必因經曆過一番極大的困苦,自己一直恨她惱她,此時不由得微生憐憫之意。

     過了良久,李莫愁擡起頭來,與楊過目光一接,心中微微一怔,輕聲道:“天快黑了,今晚怎麼辦?”楊過四下一望,道:“咱們又不能帶了這位大乳娘走路,且找個山洞住宿一宵,明日再定行止。

    ”李莫愁點了點頭。

     楊過前後左右找尋,發見了一個勉可容身的山洞,當下找些軟草,在洞中鋪了一大一小兩個床位,說道:“李師伯,你歇一會兒,我去弄些吃的。

    ” 轉過山坡去找尋野味。

    不到半個時辰,打了三隻山兔,捧了十多個野果回來。

     他放開豹子嘴上繩索,喂它吃了一隻山兔,再拾枯草殘枝生了堆火,将餘下兩隻山兔烤了與李莫愁分吃,說道:“李師伯,你安睡罷,我在洞外給你守夜。

    ”取出長繩縛在兩株大樹之間,淩空而卧。

     這本是古墓派練功的心法,李莫愁看了自亦不以為意。

    她除了有時與弟子洪淩波同行之外,一生獨往獨來,今晚與楊過為伴,他竟服侍得自己舒舒服服,與昔日獨處荒野的情景大不相同,不禁暗自又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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