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幹淨淨。
他右手一揚,盤子脫手上飛,在半空中劃個弧形,向楊過與尹克西飛去。
楊尹二人見他功夫了得,生怕在盤上暗中使了怪勁,不敢伸手去接,忙分向兩旁讓開。
那盤子平平的貼着桌面飛來,對準了一盤烤羊肉一撞,那盤羊肉便向老人飛去,空盤在桌上轉了幾個圈于,停住不動。
原來他使的是股“太極勁”,如太極圖一般周而複始,連綿不斷,若是在空曠處擲出盤子,那盤就會繞身兜圈。
這股勁力使發也并不甚難,頗多善變幻術之人均擅此技,所難者是勁力拿捏恰到好處,剛巧飛向席上一撞,空盤停住,而将另一盤食物送到他手中。
那老人哈哈大笑,極是得意,手掌運勁,烤羊肉又是一塊塊的躍起,給他吃了個肉盡盤空。
其時最狼狽的莫過于那四名蒙古武士,用力奪回長矛固是不能,而放手卻又不敢。
蒙古軍法極嚴,臨陣抛棄兵刃是殺頭的死罪,何況四人身負護衛四王子的重任,隻得使出吃奶的力氣來與之争奪。
那老人越見他們手足無措,越是高興,突然間喝道:“變變變,兩個給我磕響頭,兩個仰天摔一交!一二三!”那“三”字剛說完,手臂一震,四根長矛同時斷折。
他五指使力的方向不同,在兩根長矛上運力外推,對另外兩根長矛卻是向内拉扯,隻聽得“啊喲”連聲,果然兩名武士俯跌下去,如同磕頭,另外兩名武土卻是仰天摔跌。
那老人拍手唱道:“小寶寶,滾元寶,跌得重,長得高!”唱的是首兒歌,那是當小孩跌交之時,大人唱來安慰他的。
尹克西猛地省起,問道:“前輩可是姓周?”那老人笑道:“是啊,哈哈,你認得我麼?”尹克西站起身來,抱拳說道:“原來是老頑童周伯通周老前輩到了。
”潇湘子素聞其名,金輪法王與尼摩星卻不知周怕通的名頭,但見他武功深湛,行事卻頑皮胡鬧,果然不枉了“老頑童”三字的稱号。
各人登時減了敵意。
臉上部露出笑容。
金輪法王道:“請恕老衲眼拙,未識武林前輩。
便請入座如何?王爺求賢若渴,今日得見高人,定必歡喜暢懷。
”忽必烈拱手道:“正是,周先生即請入座。
”周伯通搖頭道:“我吃得飽了,不用再吃。
郭靖呢,他在這裡麼?”楊過曾聽黃藥師說過周伯通與郭靖結拜之事,當即冷冷的道:“你找他幹甚麼?”
周伯通自來天真爛漫,最喜與孩童接交,見座中楊過年紀最小,先便歡喜,又聽他直稱自己為“你”,不說甚麼“老前輩”、“周先生”,更是高興,說道:“郭靖是我拜把子的兄弟,你認得他麼?他從小愛跟蒙古人在一起,因此我見到蒙古包,就鑽進來找找。
”楊過皺眉道:“你找郭靖有甚麼事?”周伯通心無城府,哪知隐瞞心中之事,随口答道:“他派人送個信給我,叫我去赴英雄大宴。
我老遠趕去,路上玩了幾場,遲到了幾日,他們卻早已散了,叫人好沒興頭。
”楊過道:“他們沒留下書信給你麼?”
周伯通白眼一翻,說道:“你為甚麼盡盤問我?你到底識不識得郭靖?”
楊過道:“我怎麼不識?郭夫人名叫黃蓉,是不是?他們的女兒名叫郭芙,是不是?”周伯通拍手笑道:“錯啦,錯啦!黃蓉這丫頭自己也是個小女孩兒,有甚麼女兒?”
楊過一怔,随即會意,問道:“你和他夫妻倆有幾年不見啦?”周伯通點着手指頭兒一數,十隻手指每一隻數了兩遍,道:“總有二十年了罷。
”
楊過笑道:“對啊,她隔了二十年還是小女孩兒麼?這二十年中她不會生孩子麼?”
周伯通哈哈大笑,隻吹得白須根根飄動,說道:“是你對,是你對!他們夫妻小兩口兒,生的女兒可也挺俊嗎?”楊過道:“那女孩兒相貌像郭夫人多些,像郭靖少些,你說俊不俊呢?”周伯通呵呵笑道:“那就好啦,一個女孩兒若是濃眉大眼,黑黑的臉蛋,像我郭兄弟一般,那自然是美不了。
”
楊過知他再無懷疑,為堅其信,又道:“黃蓉的父親桃花島主藥師兄,和我是莫逆之交,你可認得他麼?”周伯通一怔,說道:“你這娃娃,怎麼跟黃老邪稱兄道弟?你師父是誰?”楊過道:“我師父的本事大得緊,說出來隻怕吓壞了你。
”周伯通笑道:“我才吓不壞呢。
”右手一揚,手中空盤向他疾飛過去,呼呼風響,勢道猛烈異常。
楊過早知周伯通是馬钰、丘處機他們的師叔,又見他揚手時臂不内曲,全以指力發出,正是全真派的手法。
他對全真武功的門道自是無所畏懼,當即伸出左手食指,在盤底一頂,那盤子就在他手指上滴溜溜的轉動。
這一下周伯通固然大是喜歡,而潇湘子、尹克西、尼摩星等也是群相聳動。
潇湘子初時見楊過衣衫褴褛,年紀幼小,哪将他放在眼内,此刻卻想:“憑這盤子飛來之勢,我便不敢伸手去接,更何況單憑一指之力?隻消有半點摸不準力道的來勢,連手腕也得折斷了。
卻不知這少年是何來曆?”
周伯通連叫幾聲:“好!”但也已瞧出他以指頂盤是全真一派的家數,問道:“你識得馬钰、丘處機麼?”楊過道:“這兩個牛鼻子我怎不認識?”
周伯通大喜。
他與丘處機等雖然并無蒂芥,總覺得他們清規戒律煩多,太過拘謹,實在有些兒瞧他們不起。
他生平最佩服的除師兄王重陽外,就是放誕落拓的九指神丐洪七公,而與黃藥師之邪、黃蓉之巧,也隐隐有臭味相投之感。
這時聽楊過稱馬钰、丘處機為“牛鼻子”,隻覺極為入耳,又問:“郝大通他們怎樣啦?”
楊過一聽“郝大通”三字,怒氣勃發,罵道:”這牛鼻子混蛋得很,終有一日,我要讓他好好吃點兒苦頭。
”周伯通興緻越來越高,問道:”你要給他吃點甚麼苦頭?”楊過道:“我捉着他綁住了手足,在糞缸裡浸他半天。
”
周伯通大喜,悄聲道:“你捉着他之後,可别忙侵入糞缸,你先跟我說,讓我在旁偷偷瞧個熱鬧。
”他對郝大通其實并無半分惡意,隻是天性喜愛惡作劇.旁人胡鬧頑皮,自是投其所好,非來湊趣不可。
楊過笑道:“好,我記得了。
可是你幹麼要偷偷的瞧?你怕全真教的牛鼻子麼?”周伯通歎道:“我是郝大通的師叔啊!他瞧見我,自然要張口呼救。
那時我若不救,未免不好意思,若是相救,好戲可又瞧不到啦。
”
楊過暗自沉吟:“此人武功極強,性子倒也樸直可愛,但總是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