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洛等一行在山洞附近察看,又發見了煙薰火焚的痕迹,可是餘魚同性命如何,去了何方,卻無絲毫端倪。
文泰來憂心如焚,把幾枝竹箭在手中折成寸斷。
駱冰道:“十四弟機警得很,打不過人家定會逃走,咱們煩上官大哥多派弟兄在附近尋訪,必有頭緒。
”上官毅山道:“文四奶奶說得對,咱們馬上回去。
”
衆人回到孟津,上官毅山把當地龍門幫得力的弟兄都派了出去,叮囑如發見可疑眼生之人,立即回報。
挨到初更時分,衆人勸文泰來安睡。
徐天宏道:“四哥,你不吃飯,不睡覺,要是須得立即出去相救十四弟,怎有精神對敵?”文泰來皺眉道:“我如何睡得着?”又等了一會,上官毅山走進房來,搖頭道:“沒消息。
”徐天宏道:“這幾天中可有甚麼特異事情?”
上官毅山沉吟道:“隻曾聽人說,西郊寶相寺這幾日有人去羅唆吵鬧,還說要放火燒寺。
我想這事和十四爺一定沒有關系。
”
衆人心想,和尚與流氓争鬧事屬尋常,無論如何牽扯不到餘魚同身上。
當下言定第二日分頭再訪。
文泰來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起餘魚同幾次舍命相救的義氣,熱血上湧,怎能入夢?見身旁駱冰睡得甚沉,于是悄悄起身,開窗跳出房去,心想:“我到處瞎闖一番,也好過在房中睡覺。
”展開輕功疾奔,不到半個時辰,已在孟津東南西北各處溜了一遍,郁積稍舒,忽見黑影閃動,一個人影向西奔了下去。
他精神一振,提氣疾追。
那人影奔跑一陣,輕輕拍掌,遠處有數人拍掌相應。
文泰來見對方人衆,悄悄跟蹤。
那人一路向西,不一刻已到郊外。
四周地勢空曠,文泰來怕他發覺,遠離相随,行了七八裡,那人向一座山崗上走去,于是跟着上山,望見山頂有座屋宇,知道那人定是向屋走去,于是不再跟随,在樹叢中一躲,擡頭望時,不禁大失所望,原來那屋宇是座古廟,廟額匾上三個大字,于朦胧微光中隐約可辨:“寶相寺”。
文泰來低呼:“倒黴!”跟了半天,跟的卻是要跟寺中和尚為難的流氓。
轉念一想,既然來了,便瞧瞧到底誰是誰非,要是有人恃強淩弱,不妨伸手打個抱不平,聊洩數日來胸中惡氣,于是溜到廟邊,越牆入内,從東邊窗内向大殿望去,見一個和尚跪在蒲團上虔誠禮佛。
過了一會,那和尚慢慢起來,回過頭來,文泰來眼見之下,不由得驚喜交集。
滕一雷等見火光中一人穿着長衫、蒙了臉從洞中竄出,忙上前兜截。
那人喝道:“金笛秀才在此,你們敢追來麼?”滕、顧、言三人對他都欲得之而甘心,不再去理會洞中那黑衣人,一齊急步追趕。
滕一雷腳步最快,轉眼間已撲到那人身後,獨腳銅人前送,一招“毒龍出洞”,直向他後心點去。
那人縱出一步,回手一揚,滕一雷急忙倒退,怕他金針厲害。
那人其實是李沅芷,她披了餘魚同的長衫,要引開敵人,好讓餘魚同脫逃,手中扣了金針,敵人追近時便發針抵擋。
滕一雷武功雖高,可是在黑暗之中,實在懼怕這無聲無影的細微暗器,隻得遠遠跟住,卻也毫不放松,直追到孟津市上。
相持了半夜,其時天色已明。
李沅芷見一家客店正打開門闆,便闖了進去。
店伴吓了一跳,張口要問,李沅芷掏出一塊銀子往他手裡一塞,說道:“給我找一間房。
”店伴手裡一掂,銀子總有三四兩重,便不多問,引她到了東廂一間空房裡。
李沅芷道:“外面有幾個債主追着要債,你别說我在這裡。
我隻住一晚,多下來的錢都給你。
”店伴大喜,笑道:“你老放心,打發債主,小的可是大行家。
”
店伴剛帶上房門出去,滕一雷等已闖進店來,連問:“剛才進來的那個秀才住在哪裡?咱們找他有事。
”店伴道:“甚麼秀才?”言伯乾道:“剛才進來的那個。
”店伴道:“大清早有甚麼人進來?你老人家眼花了吧。
秀才是沒有,狀元、宰相倒有幾個在此。
”
顧金标大怒,伸手便要打人,滕一雷忙把他拉開,悄聲道:“咱們昨晚剛劫了獄,這時風聲一定很緊,快别多事。
”言伯乾對店伴道:“好,我們一間間房挨着瞧去,搜出來要你的好看。
”店伴道:“啊喲,瞧你這副兇相,難道是皇親國戚?”
這時掌櫃的也過來查問了。
顧金标不去理他,一把推開,闖到北邊上房門前,砰的一聲,踢開房門。
房内一個大胖子吃了一驚,赤條條的從被窩中跳了出來。
顧金标一見不對,又去推第二間房的門。
那大胖子滿口粗言穢語,顧金标的十八代祖宗自然是倒上了黴。
客店中正自大亂,忽然東廂房門呀的一聲開了,一個美貌少女走了出來。
言伯乾回頭一望,隻覺這少女美秀異常,卻也不以為意,仍是挨房尋查。
李沅芷換了女裝,笑吟吟的走出房外,剛到街上,隻見一隊捕快公差蜂擁而來,原來得到客店掌櫃的禀報,前來拿人了。
餘魚同見勁敵已被引開,持劍出洞。
彭三春和宋天保、覃天丞上前夾攻。
餘魚同展開柔雲劍術,三四招一攻,又把本已受傷的覃天丞左臂刺傷,乘空竄出。
彭三春三節棍着地橫掃,餘魚同身子縱起,三節棍從腳下掠過,忽然“啊喲”一聲,向前摔倒。
彭三春和宋天保大喜,雙雙撲來,滿拟生擒活捉,不料想他突然回身,左手一揚,一大把灰土飛了過來,彭宋二人登時滿臉滿眼盡是塵沙。
彭三春着地滾出數步,宋天保卻仍然站在當地,雙手在臉上亂擦。
餘魚同挺劍刺進他的左腿,轉身便走。
這些灰土就是他們燒草薰洞時留下來的。
彭三春擦去眼中灰土,隻見兩個師侄一個哼,一個哈,痛得蹲在地下,敵人卻已不知去向。
彭三春又是氣惱,又是慚愧,給兩人包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