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宏、駱冰等等看得親切,不由得齊聲呼叫。
劍光掌影中無塵左腳飛起,直踢對方右胯。
白振向左一避,借勢仍奪長劍。
無塵左腳未落,右腳跟着踢出。
白振萬想不到他出腿有如電閃,生平從所未見,手爪一松,急忙後退。
無塵右腿落空,左腿跟上,這一下白振再也躲避不了,右股上重重着了一腳,一個踉跄,險險跌入湖中。
他下盤穩實,随即站定,身子傾斜,卻仍屹立船邊,雙手疾向無塵雙目抓到。
無塵側頭避讓,肩頭已被他手掌擊中。
無塵罵了一聲,連環迷蹤腿一腿快如一腿,連綿不斷,左腳甫起,右腳跟着飛出。
白振立即變招,眼見對方一腿又到,忙拔身縱高。
這兩位大高手武功均以快速見長,此刻兔起鹘落,星丸跳躍,連經數變,旁人看得眼也花了。
駱冰坐在後梢,見白振躍起,木槳抄起一大片水向他潑去。
白振本拟落在船頭,空手和無塵的長劍拚鬥一場,忽見一片白晃晃的湖水迎頭澆來,情急之下,在空中打個筋鬥,倒退落回花艇,總算他身手矯捷,饒是如此,下半身還是被澆得濕淋淋的十分狼狽。
豈知比起褚圓來,直是算不了甚麼。
原來褚圓得他來援,逃出了無塵劍光籠幕,跳回花艇,驚魂甫定,正要站到乾隆背後,忽然玉如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隻見乾隆皺起眉頭,陳家洛似笑非笑,各人神色都是十分奇特。
他心中一愕,一陣微風吹來,頓感涼意,一看自身,這一驚非同小可,原來全身衣服已被無塵割成碎片,七零八落,不成模樣,頭上又是熱辣辣地,一摸頭臉,辮子、頭發、眉毛均被剃得幹幹淨淨,又驚又羞,忽然間褲子又向下溜去,原來褲帶也給割斷了,忙伸雙手去搶褲子,噗的一聲,手裡長劍跌入湖中。
乾隆眼見手下三名武藝最高的侍衛都被打得狼狽萬狀,知道再比下去也讨不到便宜,對陳家洛道:“陸兄這幾位朋友果然藝業驚人,何不随着陸兄為朝廷出力?将來光祖耀宗,封妻蔭子,才不辜負了一副好身手。
像這般淪落草莽,豈不可惜?”原來乾隆頗有才略,這時非但不怒,反生籠絡豪傑以為己用之念。
陳家洛笑道:“我這些朋友都和小弟一樣,甯可在江湖閑散适意。
兄台好意,大家心領了。
”乾隆道:“既然如此,今晚叨擾已久,就此告辭。
”說罷望着尚在趙半山船中的龍駿。
陳家洛叫道:“趙三哥,把東方先生的從人放回吧!”駱冰叫道:“那不成!心硯中了他的毒蒺藜,他不肯給解藥。
”說着又将船劃近了些。
乾隆向李可秀輕輕囑咐幾句,轉頭對龍駿道:“拿解藥給人家。
”龍駿道:“小的該死,解藥留在北京沒帶出來。
”
乾隆眉頭一皺便不言語了。
陳家洛道:“趙三哥,放了他吧!”趙半山心想總舵主還不知道毒蒺藜的厲害,可是亦不便公然施刑,而且此人如此兇悍,隻怕施刑也自無用,即使從他身邊搜出解藥,不明用法,也是枉然,此刻隻要一放走,再要拿他便不容易,何況心硯命懸一線,又怎能耽擱?但總舵主之令卻又不能不遵,當下十分躊躇。
徐天宏道:“三哥,那兩枚毒蒺藜給我。
”趙半山不明他用意,從懷裡将兩枚毒蒺藜掏出,一枚是從心硯肩上起下,一枚是比暗器時接過來的。
徐天宏接過,左手一拉,嗤的一聲,将龍駿胸口衣服扯了一大片,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右手一舉,噗噗噗,毒蒺藜在他胸口連戳三下,打了六個小洞。
龍駿“啊喲”一聲大叫,吓得滿頭冷汗。
徐天宏将毒蒺藜交還趙半山,高聲對陳家洛道:“陸公子,請你給幾杯酒。
我們要和這位龍爺喝兩杯,交個朋友,馬上放他回來。
”
陳家洛道:“好。
”玉如意在三隻酒杯中斟滿了酒。
陳家洛道:“三哥,酒來了。
”拿起酒杯擲去,一隻酒杯平平穩穩的從花艇飛出。
趙半山伸手輕輕接住,一滴酒也沒潑出。
衆人喝彩聲中,其餘兩杯酒也飛到了趙半山手裡。
徐天宏接過酒杯,說道:“龍爺,咱們幹一杯!”龍駿傷口早已麻癢難當,見到酒來更如見了蛇蠍,驚懼萬狀,緊閉嘴唇,死咬牙關。
要知酒一入肚,血行更快,劇毒急發,立時斃命。
徐天宏笑道:“喝吧,何必客氣?”小指與無名指箝緊他鼻孔,大拇指和食指在他兩頰用力一捏,龍駿隻得張嘴,徐天宏将三杯酒灌了下去。
龍駿三杯酒落肚,片刻之間胸口麻木,大片肌肉變成青黑,性命已在呼吸之間,他自知毒蒺藜毒性可怖之至,哪裡還敢倔強,性命要緊,功名富貴隻好不理了,顫聲道:“放開我穴道,我……我……我……拿解藥出來。
”趙半山一笑,一揉一拍,解開他閉住的穴道。
龍駿咬緊牙關,從袋裡摸出三包藥來,說道:“紅色的内服,黑色的吸毒,白色的收口。
”話剛說完,人已昏了過去。
趙半山忙将一撮紅色藥末在酒杯裡用湖水化了,給心硯服下,将黑藥敷上傷口,不一會,隻見黑血汩汩從傷口流出。
駱冰随流随拭,黑血漸漸變成紫色,又變成紅色,心硯,“啊喲,啊喲”的叫了起來,趙半山再把白色藥末敷上,笑道:“小命拾回來啦!”
徐天宏恨龍駿歹毒,将三包藥都放入懷中,大聲道:“你的解藥既然留在北京,即刻回京去取解藥,也還來得及。
”趙半山見到龍駿的慘狀,心有不忍,向徐天宏把藥要了過來,給他敷服。
陳家洛向乾隆道:“小弟這幾個朋友都是粗魯之輩,不懂禮數,仁兄幸勿見責。
”乾隆幹笑幾聲,舉手說道:“今日确是大增見聞。
就此别過。
”
陳家洛叫道:“東方先生要回去了,船靠岸吧!”艄公答應了,花艇緩緩向岸邊劃去。
數百艘小船前後左右擁衛,船上燈籠點點火光,天上一輪皓月,都倒映在湖水之中,湖水深綠,有若碧玉。
陳家洛見此湖光月色,心想:“西湖方圓号稱千頃。
昔賢有詩詠西湖夜月,雲:‘寒波拍岸金千頃,灏氣涵空玉一杯。
”麗景如此,誠非過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