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德諾又道:”當時我問師父:‘林家這辟邪劍法威力很大麼?青城派為甚麼這樣用心修習?’師父不答,閉眼沉思半晌,才道:‘德諾,你入我門之前,已在江湖上闖蕩多年,可曾聽得武林之中,對福威镖局總镖頭林震南的武功,如何評論?’我道:‘武林中朋友們說,林震南手面闊,交朋友夠義氣,大家都買他的帳,不去動他的镖。
至于手底下真實功夫怎樣,我不大清楚。
’師父道:‘是了!福威镖局這些年來興旺發達,倒是江湖上朋友給面子的居多。
你可曾聽說,餘觀主的師父長青子少年之時,曾栽在林遠圖的辟邪劍下?’我道:‘林……林遠圖?是林震南的父親?’師父道:‘不,林遠圖是林震南的祖父,福威镖局是他一手創辦的。
當年林遠圖以七十二路辟邪劍法開創镖局,當真是打遍黑道無敵手。
其時白道上英雄見他太過威風,也有去找他比試武藝的,長青子便因此而在他辟邪劍法下輸了幾招。
’我道:‘如此說來,辟邪劍法果然是厲害得很了?’師父道:‘長青子輸招之事,雙方都守口如瓶,因此武林中都不知道。
長青子前輩和你師祖是好朋友,曾對你師祖說起過,他自認這是他畢生的奇恥大辱,但自忖敵不過林遠圖,此仇終于難報。
你師祖曾和他拆解辟邪劍法,想助他找出這劍法中的破綻,然而這七十二路劍法看似平平無奇,中間卻藏有許多旁人猜測不透的奧妙,突然之間會變得迅速無比。
兩人鑽研了數月,一直沒破解的把握。
那時我剛入師門,還隻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在旁斟茶侍候,看得熟了,你一試演,便知道這是辟邪劍法。
唉,歲月如流,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
林平之自被青城派弟子打得毫無招架之功,對家傳武功早已信心全失,隻盼另投明師,再報此仇,此刻聽得勞德諾說起悶己曾祖林遠圖的威風,不由得精神大振,心道:“原來我家的辟邪劍法果然非同小可,當年青城派和華山派的首腦人物尚且敵不過。
然則爹爹怎麼又鬥不過青城派的後生小子、多半是爹爹沒學到這劍法的奧妙厲害之處。
”
隻聽勞德諾道:“我問師父:”長行子前輩後來報了此仇沒有,”師父道:‘比武輸招,其實也算不得是甚麼仇怨。
何況那時候林遠圖早已成名多年,是武林中衆所欽服的前輩英雄,長青子卻是個剛出道的小道士。
後生小子輸在前輩手下,又算得了甚麼?你師祖勸解了他一番,此事也不再提了。
後來長青子在三十六歲上便即逝世,說不定心中放不開此事,以此郁郁而終。
事隔數十年,餘滄海忽然率領群弟子一起練那辟邪劍法,那是甚麼緣故?德諾,你想那是甚麼緣故?’“我說:”瞧着松風觀中衆人練劍情形,人人神色鄭重,難道餘觀主是要大舉去找福威镖局的晦氣,以報上代之仇?”
師父點頭道:‘我也這麼想。
長青子胸襟極狹,自視又高,輸在林遠圖劍底這件事,一定令他耿耿于懷,多半臨死時對餘滄海有甚麼遺命。
林遠圖比長青子先死,餘滄海要報帥仇,隻有去找林遠圖的兒子林仲雄,但不知如何,直挨到今日才動下,餘滄海城府甚深,謀定後動,這一次青城派與福威镖局可要有一場大鬥了。
’“我問師父:“你老人家行來,這場争鬥誰勝誰敗?”師父笑道。
‘餘滄海的武功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造詣已在長青子之上。
林震南的功夫外人雖不知底細,卻多半及不上乃祖。
一進一退,再加上青城派在暗而福威镖局在明,還沒動上手,福威镖局已輸了七成。
倘若林震南事先得知訊息,邀得浴陽金刀王元霸相助,那麼還可鬥上一鬥。
德諾,你想不想去瞧瞧熱鬧?”我自是欣然奉命。
師父便教了我幾招青城派的得意劍法,以作防身之用。
”
陸大有道:“咦,師父怎地會使青城派劍法?啊,是了,當年長青子跟咱們祖師爺爺拆招,要用青城派劍法對付辟邪劍法,師父在旁邊都見到了。
”
勞德諾道:“六師弟,師父他老人家武功的來曆,咱們做弟子的不必多加推測。
師父又命我不可和衆同門說起,以免洩露了風聲。
但小師妹畢竟機靈,卻給她探知訊息,纏着師父許她和我同行。
我二人喬扮改裝,假作在福州城外賣酒,每日到福威镖局去察看動靜。
别的沒看到,就看到林震南教他兒子林平之練劍。
小師妹瞧得直搖頭,跟我說:‘這哪裡是辟邪劍法了?這是邪辟劍法,邪魔一到,這位林公子便得辟易遠避。
’”
在華山群弟子哄笑聲中,林平之滿臉通紅,羞愧得無地自容,尋思:“原來他二人早就到我局中來窺看多次,我們卻毫不知覺,也真算得無能。
”
勞德諾續道:“我二人在福州城外耽不了幾天,青城派的弟子們就陸續到了。
最先來的是方人智和于人豪二人。
他二人每天到镖局中踹盤子,我和小師妹怕撞見他們,就沒再去。
那一日也是真巧,這位林公子居然到我和師妹開設的大寶号來光顧,小師妹隻好送酒給他們喝了。
當時我們還擔心是給他瞧破了,故意上門來點穿的,但跟他一搭上口,才知他是全然蒙在鼓裡。
這纨褲弟子甚麼也不懂,跟白癡也差不了甚麼。
便在那時,青城派中兩個最不成話的餘人彥和賈人達,也到我們大寶号來光顧……”
陸大有鼓掌道:“二師哥,你和小師妹開設的大寶号,當真是生意興隆通四海,财源茂盛達三江。
你們在福建可發了大财哪!”
那少女笑道:“那還用說麼?二師哥早成了大财主,我托他大老闆的福,可也撈了不少油水。
”衆人盡皆大笑。
勞德諾笑道:“别瞧那林少镖頭武功稀松平常,給咱們小師妹做徒兒也還不配,倒是頗有骨氣。
餘滄海那不成材的小兒子餘人彥瞎了眼睛,向小師妹動手動腳,口出調笑之言,那林公子居然伸手來抱打不平……”
林平之又是慚愧,又是憤怒,尋思:“原來青城派處心積慮,向我镖局動手,是為了報上代敗劍之辱。
來到福州的其實遠不止方人智等四人。
我殺不殺餘人彥,可說毫不相幹。
”他心緒煩擾,勞德諾述說他如何殺死餘人彥,就沒怎麼聽進耳去,但聽得勞德諾一面說,衆人一面笑,顯是譏笑他武功甚低,所使招數全不成話。
隻聽勞德諾又道:“當天晚上,我和小師妹又上福威镖局去察看,隻見餘觀主率領了侯人英、洪人雄等十多個大弟子都已到了。
我們怕給青城派的人發覺,站得遠遠的瞧熱鬧,眼見他們将局中的镖頭和趟子手一個個殺了,镖局派出去求援的衆镖頭,也都給他們治死了,一具具屍首都送了回來,下的手可也真狠毒。
當時我想,青城派上代長青子和林遠圖比劍而敗,餘觀主要報此仇,隻須去和林震南父子比劍,勝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