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細加解釋,往往還是令人難以相信,其詭秘奇特,實非常理所能測度。
那女子笑道:“我便是藍鳳凰,你不早知道了麼?我跟你說,我是五仙教的,可不是藍教主的屬下。
五仙教中,除了藍鳳凰自己,又有哪一個不是藍鳳凰的屬下?”說着格格格的笑了起來。
桃谷六仙拊掌大笑,齊道:“嶽先生真笨,人家明明跟他說了,他還是纏夾不清。
”
嶽不群隻知五仙教的教主姓藍,聽她這麼說,才知叫做藍鳳凰,瞧她一身花花綠綠的打扮,的确便如是一頭鳳凰似的。
其時漢人士族女子,閨名深加隐藏,直到結親下聘,夫家行“問名”之禮,才能告知。
武林中雖不如此拘泥,卻也決沒将姑娘家的名字随口亂叫的。
這苗家女子竟在大河之上當衆自呼,絲毫無忸怩之态。
隻是她神态雖落落大方,語音卻仍嬌媚之極。
嶽不群拱手道:“原來是藍教主親身駕臨,嶽某多有失敬,不知藍教主有何見教?”
藍鳳凰笑道:“我瞎字不識,教你甚麼啊?除非你來教我。
瞧你這副打扮模樣,倒真像是個教書先生,你想教我讀書,是不是?我笨得很,你們漢人鬼心眼兒多,我可學不會。
”
嶽不群心道:“不知她是裝傻,還是真的不懂‘見教’二字。
瞧她神情,似乎不是裝模作樣。
”便道:“藍教主,你有甚麼事?”
藍鳳凰笑道:“令狐沖是你師弟呢,還是你徒弟?”嶽不群道:“是在下的弟子。
”藍鳳凰道:”嗯,我想瞧瞧他成不成?”嶽不群道:“小徒正在病中,神智未曾清醒,大河之上,不便拜見教主。
”
藍鳳凰睜大了一雙圓圓的眼睛,奇道:“拜見?我不是要他拜見我啊,他又不是我五仙教屬下,幹麼要他拜我?再說,他是人家……嘻嘻……人家的好朋友,他就是要拜我,我也不敢當啊。
聽說他割了自己的血,去給老頭子的女兒喝,救那姑娘的性命。
這樣有情有意之人,咱們苗家女子最是佩服,因此我要見見。
”
嶽不群沉吟道:“這個……這個……”藍鳳凰道:“他身上有傷,我是知道的,又割出了這許多血。
不用叫他出來了,我自己過來罷。
”嶽不群忙道:“不敢勞動教主大駕。
”
藍鳳凰格格一笑,說道:“甚麼大駕小駕?”輕輕一躍,縱身上了華山派坐船的船頭。
嶽不群見她身法輕盈,卻也不見得有如何了不起的武功,當即退後兩步,擋住了船艙入口,心下好生為難。
他素知五仙教十分難纏,跟這等邪教拚鬥,又不能全仗真實武功,一上來他對藍鳳凰十分客氣,便是為此;又想起昨晚那兩名百藥門門人的說話,說他們跟蹤華山派是受人之托,物以類聚,多半便是受了五毒教之托。
五毒教卻為甚麼要跟華山派過不去?五毒教是江湖上一大幫會,教主親臨,在理不該阻擋,可是如讓這樣一個周身都是千奇百怪毒物之人進入船艙,可也真的放心不下。
他并不讓開,叫道:“沖兒,藍教主要見你,快出來見過。
”心想叫令狐沖出來在船頭一見,最為妥善。
但令狐沖大量失血,神智兀自未複,雖聽得師父大聲呼叫,隻輕聲答應:“是!是!”身子動了幾下,竟坐不起來。
藍鳳凰道:“聽說他受傷甚重,怎麼出來?河上風大,再受了風寒可不是玩的。
我進去瞧瞧他。
”說着邁步便向艙門口走去。
她走上幾步,離嶽不群已不過四尺。
嶽不群聞到一陣極濃烈的花香,隻得身子微側,藍鳳凰已走進船艙。
外艙中桃谷五仙盤膝而坐,桃實仙卧在床上。
藍鳳凰笑道:“你們是桃谷六仙嗎?我是五仙教教主,你們是桃谷六仙。
大家都是仙,是自家人啊。
”
桃根仙道:“不見得,我們是真仙,你是假仙。
”桃幹仙道:“就算你也是真仙。
我們是六仙,比你多了一仙。
”藍鳳凰笑道:“要比你們多一仙,那也容易。
”桃葉仙道:“怎麼能多上一仙?你的教改稱七仙教麼?”藍鳳凰道:“我們隻有五仙,沒有七仙。
可是叫你們桃谷六仙變成四仙,不就比你們多一仙了麼?”桃花仙怒道:“叫桃谷六仙變成四仙,你要殺死我們二人?”
藍鳳凰笑道:“殺也可以,不殺也可以。
聽說你們是令狐沖的朋友,那麼就不殺好了,不過你們不能吹牛皮,說比我五仙教還多一仙。
”桃幹仙叫道:“偏要吹牛皮,你又怎樣?”
一瞬之間,桃根、桃幹、桃葉、桃花四人已同時抓住了她手足,剛要提起,突然四人齊聲驚呼,松手不疊。
每人都攤開手掌,呆呆的瞧着掌中之物,臉上神情恐怖異常。
嶽不群一眼見到,不由得全身發毛,背上登時出了一陣冷汗。
但見桃根仙、桃于仙二人掌中各有一條綠色大蜈蚣,桃葉仙、桃花仙二人掌中各有一條花紋斑斓的大蜘蛛。
四條毒蟲身上都生滿長毛,令人一見便欲作嘔。
這四條毒蟲隻微微抖動,并未咬齧桃谷四仙,倘若已經咬了,事已如此,倒也不再令人生懼,正因将咬未咬,卻制得桃谷四仙不敢稍動。
藍鳳凰随手一拂,四隻毒蟲都被她收了去,霎時不見,也不知給她藏在身上何處。
她不再理會桃谷六仙,又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