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好漢動手,他一人空手對敵十八人,結果對方九人重傷,九人給他打死了,這位武林奇人聽說便是鐵掌幫的。
”裘千尺急問:“那人是怎麼一副模樣?”楊過信口開河:“那人頭是秃的,約莫六十來歲,紅光滿面,身材高大,穿件綠色袍子,自稱姓裘……”裘千尺突然喝道:“胡說!我兩位哥哥頭上不秃,身材矮小,從來不穿綠色衣衫。
你見我身高頭秃,便道我哥哥也是秃頭麼?”
楊過心中暗叫:“糟糕!”臉上卻不動聲色,笑道:“你别心急,我又沒說那人是你哥哥,難道天下姓裘的都須是你哥哥?”裘千尺給他駁得無言可說,問道:“那你說他的武功是怎樣的?”
楊過站起身來,将完顔萍的拳法演了幾路,再混入公孫止的身法掌勢,到後來越打越順手,石窟中掌影飄飄,拳風虎虎,招式雖有點似是而非,較之完顔萍原來的掌法卻已高了不知多少。
完顔萍拳法中疏漏不足之處,他身随意走,盡都予以補足,舉手擡足,嚴密渾成,而每一掌劈出,更特意多加上幾分狠勁。
裘千尺看得大悅,叫道:“萼兒,萼兒,這正是我鐵掌幫的功夫,你仔細瞧着。
”楊過一面打,裘千尺口講指劃,在旁解釋拳腳中諸般厲害之處。
楊過暗暗好笑,心道:“再演下去,便要露出馬腳來了。
”于是收勢說道:“打到此處,那位武林奇人已經大勝,沒再打下去了。
”裘千尺十分歡喜,道:“許多招式你都記錯了,手法也不對,但使到這樣,也已經挺不容易。
那武林奇人叫甚麼名字?他跟你說些甚麼?”楊過道:“這位奇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大勝之後,便即飄然遠去。
我隻聽那九個傷者躺在地下互相埋怨,說鐵掌幫的裘老爺子也冒犯得的?可不是自己找死麼?”
裘千尺喜道:“不錯,這姓裘的多半是我哥哥的弟子。
”她天性好武,十餘年來手足舒展不得,此時見楊過演出她本門武功,自是見獵心喜,當即滔滔不絕的向二人大談鐵掌門的掌法與輕功。
楊過急欲出洞,将絕情丹送去給小龍女服食,雖聽她說的是上乘武功,識見精到,聞之大有稗益,但想到小龍女身挨苦楚,哪裡還有心情研讨武功?當即向綠萼使個眼色。
綠萼會意,問道:“媽,你怎麼将武功傳給爹爹的?”裘千尺怒道:“叫他公孫止!甚麼爹爹不爹爹?”綠萼道:“是。
媽,你說下去罷。
”
裘千尺恨恨的道:“哼!”過了半晌,才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兩個哥哥鬧别扭,争吵起來……”綠萼插口道:“我有兩位舅舅嗎?”裘千尺道:“你不知道麼?”聲音變得甚是嚴厲,大有怪責之意。
綠萼心想:“我怎麼會知道?”應道:“是啊,從來沒人跟我說過。
”
裘千尺歎了口長氣,道:“你……你果然是甚麼都不知道。
可憐!可憐!”
隔了片刻,才道:“你兩個舅舅是雙生兄弟,大舅舅裘千丈、二舅舅裘千仞。
他二人身材相貌、說話聲音,全然一模一樣,但遭際和性格脾氣卻大不相同。
二哥武功極高,大哥則平平而已。
我的武功是二哥親手所傳,大哥卻和我親近得多。
二哥是鐵掌幫幫主,他幫務既繁,自己練功又勤,很少和我見面,傳我武功之時,也是督責甚嚴,話也不多說半句。
大哥卻是妹妹長、妹妹短的,和我手足之情很深。
後來大哥和二哥說擰了吵嘴,我便幫着大哥點兒。
”
綠萼問道:“媽,兩位舅舅為甚麼事鬧别扭?”
裘千尺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道:“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怪我二哥太過古闆。
要知道二哥做了幫主,‘鐵掌水上飄裘千仞’這八個字在江湖上響亮得緊,大哥裘千丈的名頭說出去卻很少人知道。
大哥出外行走,為了方便,有時便借用二哥的名字。
他二人容貌相同,又是親兄弟,借用一下名字有甚麼大不了?可是二哥看不開,常為這事唠叨,說大哥招搖撞騙。
大哥脾氣好,給二哥罵時總是笑嘻嘻的賠不是。
有一次二哥實在罵得兇了,竟不給大哥留絲毫情面。
我忍不住在旁插嘴,護着大哥,把這事攬到自己頭上,于是兄妹倆吵了一場大架。
我一怒之下離了鐵掌峰,從此沒再回去。
“我獨個兒在江湖上東闖西蕩,有一次追殺一個賊人,無意中來到這絕情谷,也是前生的冤孽,與公孫止這……這惡賊……這惡賊遇上了,二人便成了親。
我年紀比他大着幾歲,武功也強得多,成親後我不但把全身武藝傾囊以授,連他的飲食寒暖,哪一樣不是照料得周周到到,不用他自己操半點兒心?他的家傳武功巧妙倒也巧妙,可是破綻太多,全靠我挖空心思的一一給他補足。
有一次強敵來襲,若不是我舍命殺退,這絕情谷早就給人毀了。
誰料得到這賊殺才狼心狗肺,恩将仇報,長了翅膀後也不想想自己的本領從何而來,不想想危難之際是誰救了他性命。
”說着破口大罵,粗辭污語,越罵越兇。
綠萼聽得滿臉通紅,覺得母親在楊過之前如此署罵丈夫,實是大為失态,連叫:“媽,媽!”可哪裡勸阻得住?楊過卻聽得十分有勁,他也是恨透了公孫止,聽她罵得痛快,正合心意,不免在旁湊上幾句,加油添醬,恰到好處,大增裘千尺的興頭、若不是礙着綠萼的顔面,他也要一般的破口而罵了。
裘千尺直罵到辭窮才盡,罵人的言語之中更無新意,連舊意也已一再重複,這才不得不停,接下去說道:“那一年我肚子中有了你,一個懷孕的女人,脾氣自不免急着點兒,哪知他面子上仍是一般的對我奉承,暗中卻和谷中一個賤丫頭勾搭上了。
我生下你之後,他仍和那賤婢愉偷摸摸,我一點也不知情,還道我們有了個玉雪可愛的女兒,他對我更加好了些。
我給這兩個狗男女這般瞞在鼓裡過了幾年,我才在無意之中,聽到這狗賊和那賤婢商量着要高飛遠走,離開絕情谷永不歸來。
“當時我隐身在一株大樹後面,聽得這賊殺才說如何忌憚我武功了得,必須走得越遠越好,又說我如何管得他緊,半點不得自由,他說隻有和那賤婢在一起,才有做人的樂趣。
我一直隻道他全心全意的待我,那時一聽,氣得幾乎要暈了過去,真想沖出去一掌一個,将這對無恥狗男女當場擊斃。
然而他雖無情,我卻總顧念着這些年未的夫妻恩義,還想這殺胚本來為人極好,定是這賤婢花言巧語,用狐媚手段迷住了他,當下強忍怒氣,站在樹後細聽。
“隻聽他二人細細商量,說再過兩日,我要靜室練功,有七日七夜足不出戶,他們便可乘機離去,待得我發覺時已然事隔七日,便萬萬追趕不上了。
當時我隻聽得毛骨悚然,心想當真天可憐見,教我事先知曉此事,否則他們一去七日,我再到何處找去?”說到這裡,牙齒咬得格格直響,恨恨不己。
綠萼道:“那年輕婢女叫甚麼名字?她相貌很美麼?”
裘千尺道:“呸!美個屁!這小賤人就是肯聽話,公孫止說甚麼她答應甚麼,又是滿嘴的甜言蜜語,說這殺胚是當世最好的好人,本領最大的大英雄,就這麼着,讓這賊殺才迷上了。
哼,這賤婢名叫柔兒。
他十八代祖宗不積德的公孫止,他這三分三的臭本事,哪一招哪一式我不明白?這也算大英雄?他給我大哥做跟班也還不配,給我二哥去提便壺,我二哥也一腳踢得他遠遠地。
”
楊過聽到這裡,不禁對公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