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白嗎?”
保爾一句話也沒有說,便燒起茶爐來。
保爾的勞動生涯就這樣開始了。
他是第一天上工,幹活還從來沒有這樣賣過力氣。
他知道,這個地方跟家裡不一樣,在家裡可以不聽母親的話,這裡可不行。
斜眼說得明白,要是不聽話,就得吃耳刮子。
保爾脫下一隻靴子,套在爐筒上,鼓起風來,能盛四桶水的大肚子茶爐立即冒出了火星。
他一會兒提起髒水桶,飛快跑到外面,把髒水倒進坑裡;一會兒給燒水鍋添上劈柴,一會兒把濕毛巾搭在燒開的茶爐上烘幹。
總之,叫他幹的活他都幹了。
直到深夜,保爾才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到下面廚房去。
有個上了年紀的女工,名叫阿尼西娅的,望着他剛掩上的門,說:“瞧,這孩子像個瘋子似的,幹起活來不要命。
一定是家裡實在沒辦法,才打發來的。
”
“是啊,挺好個小夥子,”弗羅霞說。
“幹起活來不用催。
”
“過兩天跑累了,就不這麼幹了,”盧莎反駁說。
“一開頭都很賣勁……”
保爾手腳不停地忙了一個通宵,累得筋疲力盡。
早晨七點鐘,一個長着胖圓臉、兩隻小眼睛顯得流裡流氣的男孩來接班,保爾把兩個燒開的茶爐交給了他。
這個男孩一看,什麼都已經弄妥了,茶爐也燒開了,便把兩手往口袋裡一插,從咬緊的牙縫裡擠出一口唾沫,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勢,斜着白不呲咧的眼睛看了看保爾,然後用一種不容争辯的腔調說:“喂,你這個飯桶,明天早上準六點來接班。
”
“幹嗎六點?”保爾問。
“不是七點換班嗎?”
“誰樂意七點,誰就七點好了,你得六點來。
要是再羅嗦,我立馬叫你腦瓜上長個大疙疸。
你這小子也不尋思尋思,才來就擺臭架子。
”
那些剛交了班的女工都挺有興趣地聽着兩個孩子的對話。
那個男孩的無賴腔調和挑釁态度激怒了保爾。
他朝男孩逼近一步,本來想狠狠揍他一頓,但是又怕頭一天上工就給開除,才忍住了。
他鐵青着臉說:“你老實點,别吓唬人,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明天我就七點來,要說打架,我可不在乎你,你想試試,那就請吧!”
對手朝開水鍋倒退了一步,吃驚地瞧着怒氣沖沖的保爾。
他沒有料到會碰這麼大的釘子,有點不知所措了。
“好,咱們走着瞧吧。
”他含含糊糊地說。
頭一天總算平安無事地過去了。
保爾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到自己已經是一個用誠實的勞動掙得了休息的人。
現在他也工作了,誰也不能再說他吃閑飯了。
早晨的太陽從鋸木廠高大的廠房後面懶洋洋地升起來。
保爾家的小房子很快就要到了。
瞧,就在眼前了,列辛斯基莊園的後身就是。
“媽大概起來了,我呢,才下工回家。
”保爾想到這裡,一邊吹着口哨,一邊加快了腳步。
“學校把我趕出來,倒也不壞,反正那個該死的神甫不會讓你安生,現在我真想吐他一臉唾沫。
”保爾這樣思量着,已經到了家門口。
他推開小院門的時候,又想起來:“對,還有那個黃毛小子,一定得對準他的狗臉狠揍一頓。
要不是怕給攆出來,我恨不得立時就揍他。
早晚要叫他嘗嘗我拳頭的厲害。
”
母親正在院子裡忙着燒茶炊,一看見兒子回來,就慌忙問他:“怎麼樣?”
“挺好。
”保爾回答。
母親好像有什麼事要關照他一下,可是他已經明白了。
從敞開的窗戶裡,他看到了阿爾焦姆哥哥寬大的後背。
“怎麼,阿爾焦姆回來了?”他忐忑不安地問。
“昨天回來的,這回留在家裡不走了,就在機車庫幹活。
”
保爾遲疑不決地打開了房門。
身材魁梧的阿爾焦姆坐在桌子旁邊,背朝着保爾。
他扭過頭來,看着弟弟,又黑又濃的眉毛下面射出兩道嚴厲的目光。
“啊,撒煙末的英雄回來了?好,你可真行!”
保爾預感到,哥哥回家後的這場談話,對他準沒個好。
“阿爾焦姆已經都知道了。
”保爾心裡想。
“這回說不定要挨罵,也許要挨一頓揍。
”
保爾有點怕阿爾焦姆。
但是,阿爾焦姆并沒有打他的意思。
他坐在凳子上,兩隻胳膊支着桌子,目不轉睛地望着保爾,說不清是嘲弄還是蔑視。
“這麼說,你已經大學畢業,各門學問都學到手了,現在倒起髒水來了?”阿爾焦姆說。
保爾兩眼盯着一塊破地闆,專心地琢磨着一個冒出來的釘子頭。
可是阿爾焦姆卻從桌旁站起來,到廚房去了。
“看樣子不會挨揍了。
”保爾松了一口氣。
喝茶的時候,阿爾焦姆平心靜氣地詳細詢問了保爾班上發生的事情。
保爾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你現在就這樣胡鬧,往後怎麼得了啊。
”母親傷心地說。
“唉,可拿他怎麼辦呢?他這個樣子究竟像誰呢?我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