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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闽南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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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閩南的土地像童話般迷人。

    耀眼的紅色土壤,綠色的莊稼,和成排的相思樹,以及猶如一個個留着長須的老人般的榕樹,使人遠遠地望過去,好像到了人間仙境。

    在八、九月間,龍眼樹上的桂圓成熟了,更為這片紅泥綠樹的土地添加了一種澄黃的色彩,誰也不免要為這樣動人的景緻陶醉。

     1930年,巴金正是在這樣一個季節來到了福建的晉江(泉州)。

    比他先回國的吳克剛,已在這裡擔任黎明高中的校長。

    這個當年曾很有抱負的法國留學生,在與波蘭革命黨人亞麗安娜告别巴黎後,一回國就帶着自己的理想,投身到這家海外僑胞所集資興辦的黎明高級中學裡來,想與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在這裡共同建立起一個理想的樂園。

    他多次寫信邀請巴金到這裡來看看,希望給他有個較深的印象。

     巴金到了這裡,果然被這裡的一切吸引住了。

    這裡的确是一些有理想有追求的純樸的知識分子所創建的夢境。

    不僅環境清靜優美,而且仿佛大家都生活得非常愉快。

    這裡的教師大多是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他們都不願在污濁的社會裡混世,想創造一種良好的環境,用愛集體的理想來教育下一代。

    他們想關起門來,把學校辦得像一個和睦的大家庭,或者一個沒有人壓迫人,沒有人剝削人的理想社會。

    許多人在這裡勤奮地工作着,和同學們建立起真誠的友誼。

    他們信任自己的理想,以為每個人都能像他們一樣真誠地待人,誠實地勞動,這個世界就會好起來了。

     巴金到了這裡,把自己的幻想與眼前的現實結合起來。

    他作為客人,受到老師們熱情的歡迎。

    他在這裡不僅得與自己的朋友吳克剛、衛惠林重聚,而且結識了陳範予、王魯彥、麗尼、林憾廬和葉非英等一些生活作風非常純樸而又有才幹的人。

    他與他們意氣相投,經常坐在校園的草地上,或者倚靠着涼亭的欄杆,與大家一起興奮地議論着世界大事;有時又在晚上打着火把,到古老的院子去敲開油漆脫落的大門,在舊式的木屋裡,圍着煤油燈談論各人的志向。

    他們大都對許多社會現象表示不滿,都認為“五四”運動雖已過去,但反帝反封建并沒有徹底。

    他們總覺得社會上的封建的陰影還壓在自己頭上,更不滿于在我們的土地上,外國侵略者還在我們周圍張牙舞爪。

    他們都願意為培養新的一代成長而作出貢獻,甚至為事業獻身。

     生活在這些人中間,巴金不再寂寞,也忘掉老是在苦惱着自己的各種陰影。

    友愛使他感到溫暖。

    在他患病發高燒的時候,他得到朋友們無微不至的關懷。

    他覺得他應該留在這裡與這些人一起工作,但又有另外一種力量支配他無法為文字工作放棄勞動。

    他先在這裡過了将近一個月的暑假,其後又兩次來到這裡。

    他忘不了在這裡分享到的人與人之間無私的友誼,和這些人為教育事業所作出的獻身精神。

    同時,他也牢記着發生在這些友人之間的各種動人故事。

     使人遺憾的是巴金到晉江不久,就發高燒,吳克剛也患傷寒症進醫院了。

    克剛病愈後,應另外一些人的邀請,轉到河南百泉去教書。

    接替吳校長照料學校行政事務的是生物學家陳範予。

    這樣,沒有經過第三者的介紹,巴金就與範予相熟了。

    黎明高中是在晉江這個古城的武廟(關帝廟)裡,他們就在這個武廟的涼台上,和庭前的兩棵大榕樹下,共同度過将近三十個黃昏。

    他們相互交換對社會問題的意見。

    巴金發覺對方是個切實的人,即使談理想,他也從不把自己放到幻境裡去。

    他的科學知識非常廣博,經常與巴金同看秋 天的夜空,從億萬發光的星星中,探索宇宙的秘密,由此領悟到人生的哲理。

    在黎明來臨的時候,他又從湖沼裡撈取一杯杯污水,放在顯微鏡下,與巴金一起來從這一滴水中看大千世界。

    巴金從他那裡知道生命無處不在,生命綿延不絕。

    人并不是唯我獨尊的天之驕子。

    巴金從陳範予的生物實驗中,獲得科學知識,并受到唯物主義的思想影響。

    陳範予曾說:“有人把人生當作秕糠,我卻以為它是谷粒。

    有人把人生視同幻夢,我卻以為它是實在。

    有人把人生作為苦藥,我卻以為它是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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